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钜铁夷矛高举在顶显得格外沉重,最少比钜铁宝刀要重,而且人必须跟随队列,脚下不能乱,手上不能放,整个队列就这么在陈郢郊外的烂泥地奔行,没跑多远,身体瘦弱的陈且就挺不住了,他‘呀’的一声被挤出了队列,惹得前排卒长一阵不快。
“要撑住!必要撑住!”这是环卫的卒长,也是誉士。
“矛重,举不住。”陈敖也过来了,还有同列的陈县誉士,这些人也是气喘吁吁,钜铁夷矛重二十楚斤,除了几个家境富裕、膀大腰圆的誉士,还有像陈敖这种天生就大力的,其他人也都挺不住——队列奔行中要想夷矛不碰撞交错就不能竖举,必须横举;横举时整个队列矮个在前,高个在后,以同样的姿势横举过头,矛尖略略向下。
“敢问卒长,夷矛为何要高举?”公族出生的蓝钟问道,他俨然是陈县誉士的头。
“为何要高举?”卒长看了看蓝钟,道:“与其多言,不如一试。”
“好,一试便一试。”蓝钟也不怕。陈县誉士和环卫誉士一起训练夷矛,不少时候已在较量。
较量在军中是常有之事,誉士环卫围上来时,两人已相距二十步,矛头包上了白色蜃灰包,并不以真矛相搏。
“杀!”卒长夷矛高举过头,矛尖向下,快步向蓝钟冲来。蓝钟也大喝一句,夷矛当胸横举,矛尖向上,也向蓝钟冲去。两人完全是对冲,手中夷矛各自相向。距离越近,奔行越急,握矛的手抓得就越紧,身后溅起的泥水更是大片大片。
众人定睛细看之际,‘当’的一记,矛身上的钜铁条彼此相撞,发出一声脆响,然后蓝钟的夷矛就被卒长的夷矛从上往下压住,他只觉手中夷矛一荡,自己便被卒长一矛扎在了胸口。‘彩!’环卫大声地欢呼,誉士们当时就懵了,原来夷矛高举有这个用处:压矛。
“如何?”卒长驻矛回望,高声相问。
“懂了!”心中虽然不甘,可誉士必须耿正直言,宁死不易,蓝钟吐了口气,点头说懂了。
“懂了便好。”卒长点头,也没有借机教训,只道:“再练。”
“敢问陈敖何在?”队列刚刚列好,县府的司败就来了,惹得众人一阵瞩目。
“陈敖在此。”陈敖看懂了刚才那一幕,正想一试。
“陈敖,陈牧公子家仆为你所杀,今陈牧公子请了剑士,约你五日后午时一战。”司败见这么多誉士横目过来,不免有些害怕。“你、你敢否一战?”
“陈牧公子?什么狗屁公子,不就是个贩咸鱼的。”队伍有人骂道,惹来一阵笑声。
“陈敖赠金与你,为何又请剑士,当有诈。”陈且跑了过来,低声相告。
“有诈又如何?”陈敖不想背上怯战之名,他夷矛前指,高声道:“战于何处?”
“战于大市路口。”司败连忙后退几步,就怕被陈敖一矛扎死。
“我五日后必至。”陈敖收了矛,再也不看司败。
“杀——!”除了陈且,没人拿约战当回事,夷矛再次高举,每个人都咬牙在泥水里奔行。
*
“臣见过大王。”穆陵关关城,即墨大夫田合对熊荆揖礼,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随从。
“免礼。”熊荆安坐于蒻席之上,不喜不忧。田合的随从抬头打量他,直到屈光怒视过来。
“大夫此来何事?”熊荆也看向两人。田合富态,眉宇间英气勃勃、不可轻辱,看来应是大权久握之人;他身边那名随从就有些鸡贼了,眼睛好似一双钩子,勾来勾去,脸上一惊一乍的,不知道是什么明堂。
“臣此来乃为会盟之事,傧者未言几时会盟,屈大夫亦未告之寡君何时交割内关关防。”田合直言相告,直说关防交割之事。“臣素闻大王有信,想来此应是屈大夫疏忽所致。”
“不佞有信?”熊荆笑起,他一直认为对自己人应该有信,外人嘛,看情况而定。
“然也。”田合认认真真。“天下皆知大王贵忠信之人,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大王若非有勇,怎会赏勇武之士;若非有信,岂会贵忠信之人?”
“寡人确有信,然齐王有信否?”熊荆不与他做口舌之辩,而是反问齐王。“齐王若是无信,寡人交割关防,齐人再伐我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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