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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如何知晓此三人?”法吏退后几步,重新打量黥面,然而黥面脸上尽是黥纹,根本看不清原来的相貌。他又翻出从黥面身上搜来的简牍,上面写道:南郡成臼楚丽里大男子不过,为人黄皙色,方面,长七尺六寸,年三十一、二岁。邦亡黥面,伤人入陷士营……
每个士卒身上都有简牍,每一个简牍都记录本人的籍贯和体貌特征,陷士营的人则有入陷士营的原因。邦亡就是逃亡,秦国治下,未经许可,黔首离开户籍地便有罪。伤人不言自明,有些罪人罚为城旦,有些则选择入陷士营赎罪。
“你是荆人?”成臼在南郡,竟陵以北七十里。那里是故楚地,所以法吏有此一问。
“还不禀告大王!”黥面突然站起,然后又被身后的卫卒压了下去。法吏闻言不敢怠慢,嘱咐卫卒将这些人犯带回后,匆匆奔向了齐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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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夏阳死里求生,被卫卒带回松林时,咸阳城北,新城君芈昌一大家子正从七丈二尺的城楼上吊下。为了防止楚军攻城,燕无佚半夜命令墨者堵塞所有未着火城区的城门。城门已塞,他手上的人质也就只能从城头吊下。
芈昌这样的大人还好,家中一些孩童虽然有母亲的照拂,也还是哭个不停。好在墨家制作的悬脾十分结实,几十个人吊下很安全。不过悬脾只有五部。花了半个时辰时间,芈氏一族才全部下城。
去年芈玹被熊荆抢走,从新城君芈昌到家中的仆臣,开始事事小心,夹起尾巴做人。楚军拔下咸阳城,芈家地位突然一变,每日都有人上门问安,门庭若市,一些以前有过节的则携重礼负荆条上门请罪。熊荆也召见过芈昌,告知他战后要把他们全族带回楚国。
后面的事情就出乎意料了。墨者窃据咸阳城,乱徒夺粟伤人,无恶不作。然后又起了大火,全族人正欲出城暂避,墨者又至,将全家都看管起来。今天早上墨者又说要送诸人出城,没想到是这样的送法。等最后两人走出悬脾时,墨者领着这一大家子男女老幼走过吊桥,走向五十步外的楚军。
熊荆此时距咸阳城三百余步,这个距离虽然在荆怒的射程之内,但一个营的火炮正对准城头放列。芈昌等人走向五十步迎接的车驾时,楚军这边蒙视也走向咸阳城,双方交错而过。渡桥走完五十步,芈昌等人上车,行向熊荆。
熊荆看着芈昌,还看着城头刚刚露头的芈蒨。女墙高六尺,超过了扶苏的身高,即便有陆离镜,他也看不到扶苏,只能从芈蒨斜伸的右手判断她正牵着扶苏。
果然,进入悬脾时,扶苏被人抱出城头,坐入悬脾缓缓吊下。田戾和燕居南所坐的车驾也缓缓向前。知道自己就要返城的燕居南错过熊荆时忽然喊道:“暴王必有天罚!”
她的嗓音极为响亮,这句话不但传入熊荆耳中,还传入楚军骑士耳中,所有骑士都对她怒视。唯有熊荆莞尔一笑,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根本没必要交谈。
对秦墨,理论是毫无作用的,他们不但听不懂,还会在心里鄙视你:看!这个人居然如此之蠢,竟跟我们理论,还试图说服我们。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对敌人从来都是不讲规则的吗?
他们真正能听懂的语言就是剑矛与火炮。不过燕居南是个女子,熊荆并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些。他挥了挥手,示意停下的戎车继续前行,围在戎车前的骑士只好散开。
大骂荆王没有受到惩罚,燕居南得寸进寸又要开口,然而她‘暴王’二字刚刚出口,身前的御手一鞭子猛抽在她脸上,脸颊当即见血。骑士自持身份不伤女人,可御手不是,御手是下人。
“再言即杀之!”御手也有佩剑,怒喝下燕居南整个人呆立,脸迅速肿起。
女儿辱骂荆王被御手鞭打,燕居南黑脸抽搐,但没说话。等女儿下车,抚着脸一边流泪一边前行时,他才向身边喊了一句:“行之。”
“正长夺回扶苏!正长夺回扶苏……”芈蒨与扶苏走过吊桥,走向五十步外的楚军骑士;田戾和燕居南则相反,从楚军骑矛燕尾旗下走向五十步外的吊桥。城下墨者大喊时,四人正交错而过,闻声的田戾反应极快,横冲过去抱起扶苏便往吊桥跑。
芈蒨目瞪口呆,她想拉住扶苏的缁衣却没有拉住,反而跌坐在地上。五十步外的楚军骑士立即前冲夺人,这时城上突闻‘射’的军令,女墙下出现几个洞孔,荆怒对前冲的骑士攒射,桥前早有准备的墨者则疾冲上前,将抱着扶苏的田戾和燕居南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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