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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不是要抢夺楚魏两国田野的粟米吗?那就攻占襄城,切断他的后路。再沿着襄城——方城这一线一路烧杀过去,逼迫李信回援后方。一旦回援,秦军兵力便要分散在从襄城到宛城乃至到襄阳,这几百里长的后勤线上。到了那时,便是两军决战的时刻。
景胜率领的二师作为全军的前锋奔在最前,余下八千多名骑士列出一个长约三里长的横阵。战马没有奔跑,只在快步疾走。看着左右两侧快步疾走极力保持阵线笔直的骑士,熊荆忽然间触类旁通。
所谓古代骑兵没办法在冲锋时形成一道骑墙,只有近代骑兵才能做到。原因是不是近代军队的战马与步兵一样,规定了常步、快步、奔步的标准长度?如果每匹战马的步伐都一样长,那像现在这样全军快步前进,阵线就应该能保持成一道几乎笔直的直线。快步如此,冲锋也该如此。
襄城在三十里外,为了保持马力采取快步,马背上起起伏伏的熊荆脑子想的是骑兵骑墙,只觉得骑墙是否形成的根源在与步伐长度不一,如果全军战马都以同样长度的步伐、一种节奏前进,冲锋时必然能形成一道‘膝盖碰着膝盖’的骑墙。
天不过蒙蒙亮,还下着细雨,秦人不可能料到楚军会出现在汝水以北。二十里外暂歇喂马时,看着从远方奔至身前的斥骑,熊荆问道:“襄城如何?”
“禀大王,襄城无备!”奔来的骑士揖告道。“秦人日夜运粟而返,经襄城转运至汾陉塞以北,汝水南北韩人力卒无数。”
“一群盗贼!”妫景闻言骂了一句,“彼等与秦人无异,当杀!”
“韩人也是无奈。”庄无地辩解道。“秦人戈矛相加,韩人不从又能如何?”
“彼等可与秦人搏命,若是胆小不敢搏命,则可南迁入楚。”妫景再道。“彼等不死,不走,甘愿为秦之民,自然该杀。”
“成臼君如何知之,彼等南迁便可谋生?”妫景最终改封在了成臼,竟陵北面的一个县。庄无地此时喊他成臼君,不是尊重,更多的意味是指责他不明民众疾苦。“大王,臣以为……”
庄无地又要劝熊荆,在进攻时放韩人一条生路,熊荆打断道:“秦人以杀戮相胁,韩人不得不从。若我等心怀仁慈,日后凡人便会随秦军攻入楚境,肆意掳掠。谁人良善便欺辱谁,司马以为然否?”
“这……”秦人很坏,所以楚人要很好,这是庄无地的逻辑,熊荆的逻辑却是秦人既然很坏,那楚人就要比秦人更坏,不然韩人以后跟随秦军进入楚地不会有任何顾忌。
熊荆说的是庶民的生存逻辑,治下方城旧郢的士卒也是如此。自己对他们好,他们不断逃亡;秦军对他们坏,那些复郢前被征发的方城旧郢士卒几年来未有一人逃回家乡。
他已经很厌倦听到新编师旅的消息,仿佛楚军序列已经没有这样一支军队。但他也从未打算像秦军一样在军中施行连坐,平时严惩逃卒,战时短兵压阵。愿意战斗的人就加入楚军,不愿意战斗的人那就不要走入军营。
“臣以为大王当心怀天下……”休息喂马的时间很短,只有半刻钟,庄无地抓紧时间进谏。
“否!寡人心中唯有楚国。”熊荆这时已经上马,长姜将骑矛递给他。骑矛一入手,他神色忽然一变,脸上全是杀气,庄无地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熊荆上马,妫景与近卫骑士也上马,全军八千多名骑士全都上马。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全军骑士高声欢呼。原先收拢的三头凤旗此刻又竖立在细雨中,熊荆大喊一声‘进’,凤旗东指,战马不再像刚才那样快步前进,而是纵马奔跑起来。
战马快步前进的节奏是‘哒—哒、哒—哒……’,跑步前进的节奏变成了‘哒—哒—哒、哒—哒—哒……’八千多匹战马践踏在雨后的田野里,蹄音沉闷而快捷,于泥泞中驰向十里外的襄城。
十里已经是很近的距离,汝水平原上,十里已经能看见襄城城门阙楼上插着的秦军军旗。然而雨幕遮挡了一切,泥泞掩盖了蹄音,楚军奔驰到襄城五里外与景胜的骑二师汇合时,细雨中襄城仍然一无所觉。
秦国战败的消息严密封锁,战胜的消息不但大肆传扬,赵政还下令全国大酺。‘大泽之战,大军舟师大破荆人,荆人死二十万,沔水为之塞’,这样的宣传战报传遍秦国乃至天下,飞讯将大酺五日的消息传到襄城时,全城将卒一时狂饮。
襄城城邑府,驻守此城的裨将安契醉酒仍然未醒。十年来秦楚交战,全是秦军大败,秦军已极度畏惧楚军。没想到大泽一战楚军竟然战死二十万之巨,任谁也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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