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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婳吩咐人出去后,便亲自拿了赤虹玉往前殿去了。
宴席上,七皇子依旧是不发一言,皇帝看着底下依旧歌舞升平,不由朝他道:“听闻南疆除了蛊厉害,还用秘法训练出了一批死士,对吗?”
七皇子未曾出声,那使臣立即站起来笑道:“这是谬传,若是南疆真有这样的死士,岂非早就开疆拓土去了?”
皇帝见他不承认,也只笑笑:“南疆想要开疆拓土,也要顾及旁边虎视眈眈蛮夷和燕魏之国不是?”
“皇上雄才大略,下官却是不知这许多。”使臣恭谨笑道。
皇帝见他们滴水不漏,也不着急,只道:“此番七皇子来,是否已有了和亲人选?”
使臣微微一怔,忙道:“此番来,是想让皇上看到我南疆的诚意,并非是已有人选。”
“是吗?”皇帝目光阴翳起来,笑道:“朕对南疆的死士很是感兴趣,若是能有死士的话,便是朕的贵人,七皇子想要,朕赐予你也不是大事。”
皇帝的话已经说得很赤裸裸了,他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南疆的秘术。
七皇子闻言,纹丝不动的脸终于抬了起来,朝之前林锦婳所坐的位置看了过去。
皇帝看他这眼神,也知道自己并非看错了,见状,面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就在他要开口时,赵怀琰已经从正门走了进来。
皇帝看着款步而来的他,的确有自己当年的风范,矜贵而冷峻,只是可惜,现在自己这个位置怕是给不了他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等他走近了,才笑道:“处置好了?”
“是。”赵怀琰行了礼,才道:“儿臣已经把府里的侧妃姨娘全部遣走了,往后太子府都不需要其他女人来伺候。”
他这话一出,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孙侍郎眼珠子转了转,没出声。
皇帝则是笑起来,带着几分冷意:“你身为太子,三妻四妾才是正常,难不成你真要如外人所说,要专宠么?自古以来,专宠的危害多大,你不清楚?”
“昏君才因女子而误朝事。”赵怀琰淡漠看他。
皇帝被他一噎,知道这会儿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了,只道:“罢了,现在先接待使臣,你坐下吧。”
赵怀琰转头扫了眼七皇子,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锦婳身上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而且父皇又对锦婳如此不喜,以父皇如今的脾性,还不知道要对锦婳做什么。
皇帝话落,他径直就走到了这位七皇子的上首坐下了。
锦朝是大国,南疆是小国,他坐在上首,没毛病。
底下的大臣们瞧见,均是惊愕不已。
但赵怀琰根本不在乎这些议论,他只要让这位七皇子和南疆知道,锦朝要不要与他们和亲,嫁谁给他们,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使臣略有些尴尬,行了礼后,才道:“太子殿下可是有话要与七皇子说?”
“没有。”赵怀琰冷淡道。
七皇子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皇帝看着这场景,玩味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没一会儿林锦婳便也来了。
林锦婳来时,便感觉到了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知道必然是以为之前的事,倒也没多在意,走上前后才要呈上赤虹玉,脚底下不知哪里滚来的珍珠,她毫无察觉的踩上去便往前一滑。
七皇子见状便要飞身出去将人接住,肩膀却立即被一个有力的手掌牢牢按了下去,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转眼,身旁明黄的身影已经闪过,再定睛一看,林锦婳已经扑在了他怀里。
“多谢殿下。”林锦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心有余悸。
赵怀琰将她扶稳后,才睨了眼地面的珍珠,冷声道:“查出是谁的珍珠,斩。”
如此暴戾,惊得底下的人均是闭上了嘴大气也不敢出了。
“殿下不必如此……”
“本宫的宴会,谁都想来动手脚,当本宫为了顾及太子这个位子,就不敢动手么?”赵怀琰眸光冷冷的睨着在场的众臣。
众臣忙跪下行礼,齐齐道:“臣等不敢。”
皇帝远远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杀气,原本轻松靠着的身子也往前倾了些,眼睛微微眯起,他现在是丝毫不顾及了?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摘去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
赵怀琰牵着林锦婳,冷淡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一个浑身抖得跟筛糠似得的侍女身上,寒声道:“你是谁家的侍女?”
“奴婢……奴婢……”丫环嘴巴抖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侍郎却吓得白了脸,婉婉不是都出去了么,她的侍女怎么还弄出这个幺蛾子?
他立即上前道:“回禀殿下,是下官府中侍女,想来是不小心……”
“拖下去。”赵怀琰丝毫没给他这个二品大员的面子。
立即有侍从上前来,将她堵了嘴拖了下去,在场的人看着,无不胆颤起来,他们怎么忘了,以前的宁王,可就是以冷漠暴戾闻名的啊。
皇帝始终没出声,直到人被拖走,才道:“太子妃受惊而已,你何必如此大动旗鼓,朕看着,真要以为太子妃是如人所说的妖妃了,否则岂能迷惑你至此?“
林锦婳就知道皇帝不怀好意,闻言,只朝他行了礼,才道:“父皇,锦婳不敢当妖妇之名,此番来,是呈上您要的赤虹玉。”
“原来叫赤虹玉么?”
“是,锦婳一直贴身带着,此玉性质温和,父皇若是头疼脑热,也随身带着,有缓解之效用。”林锦婳垂眸恭谨道。
皇帝听着这话,被噎住,她说是贴身带着,若是自己再要,岂非叫人说他这个皇帝连儿媳的贴身之物都要随身带着?
他面色微微沉了沉,道:“朕听闻此玉能控制蛊虫?”
“曾赠与此玉给锦婳的魏侧妃曾说过,有此功用,但锦婳尚未参悟其中道理。”她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
皇帝却是面色越发的沉了,特意提到魏侧妃,是想让众臣又想起被之前蛮夷之事么?
他看着林锦婳,手指慢慢开始敲着桌案,是要这块玉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若是南疆的蛊师真有那么厉害,有了这块赤虹玉定能如虎添翼。
他正想着,赵怀琰只抬手将林锦婳手里的玉拿了回来自然的收在了袖子里,道:“父皇怎么会要你的贴身之物呢。”说完,看着皇帝道:“父皇若是喜欢玉,儿臣太子府里倒有不少,父皇想要都可以,只是这玉随了太子妃这么久,还希望父王能成全太子妃的爱惜之心。”
皇帝见他把这话说的好似自己真的是要抢一般,只得道:“朕自然不会夺人所爱,既然太子妃不知其妙用,那就罢了。待日后知道了,可不要瞒着朕才是。”
“锦婳不敢。”林锦婳躬身行礼。
“我,教你。”
就在林锦婳以为这事儿了了的时候,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她诧异朝一侧看过去,便见七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方才那话便是他说出来的。
林锦婳怔了一下,才道:“多谢七皇子好意,本妃不需要知道此玉的作用……”
“朕觉得不错,既然七皇子有心教,那太子妃你就好生跟着学。”皇帝直接开口笑道。
赵怀琰面色微冷,看着满眼只有锦婳的人,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皇帝看着底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再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也不再开口。
果然,不多会儿外面有有人急急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便紧张道:“皇上,有急报。”
“说。”
“一百里外,发现了不知名大军,恐是朝京城的方向而来,按照他们的速度,这两日就会到达京城来。”回话的人擦了把额头的汗急道。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沸腾起来。
“是谁竟敢私自领兵回京?”
“就是,这可是谋反!”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句,均是紧张不已。
有些义愤填膺的立即站了出来道:“皇上,此等行为必须严惩!”
皇帝冷淡看了他一眼,才道:“既如此,遣人再去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谁。”
“皇上,事到如今,只怕要准备迎战了啊!蛮夷一直虎视眈眈,西南不稳,此番若是让这些大军开拔进京城来,一定会乱了民心军心,给蛮夷们可乘之机。”有大臣跪在地上哭喊道。
罗大人跟徐泊山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太巧了。才在太子府举办迎接使臣的宴会,便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前桩桩件件都是针对太子妃的,现在看来,似乎是要针对太子了。
徐泊山想了想,上前拱手道:“皇上,此番不若调任京城新提拔的几位将军准备迎战,城外尚有营防军在,那叛军尚在百里之外,沿途还有不少的城关,只要城关的官吏能把人拦住,京城便不会有危险了。”
“徐爱卿说的有理。”皇帝欣赏的看了眼徐泊山,果然,徐家人的确是聪明有用,只是现在的忠心可就要考察考察了:“不过……”
皇帝语气一顿,朝地下的赵怀琰看去:“这件事不可轻视,既如此,便由太子亲自领兵去解决这件事!”
徐泊山眉心拧起来:“皇上,太子身份尊贵,此事不若交由兵部的大人安排。”
“太子虽然尊贵,但没有经历过战事怎么行?而且太子聪慧,朕相信太子能处理好。”皇帝说完,已是不容反驳的下了懿旨了:“太子接旨。”
赵怀琰看着皇帝冷漠无情的样子,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忍也终于断了,父皇,您当年对母妃也并非有多少的感情吧……
他上前应声:“儿臣听令。”
“即日开始,由你携五万营房军,剿灭百里外而来的叛军!”皇帝看着他吩咐道。
“儿臣接旨。”赵怀琰再抬眼,看向皇帝的眼神已经再没有半分的不舍。
林锦婳的心跟着悬起,皇帝明知道回来的必然是西南王和赵阚,居然怀琰去迎战,区区五万营房病,如何打得过身经百战的西南将士,他分明是想让怀琰去送死,然后再利用爹爹以谋反之名除去西南王,收复西南王的势力。更可怕的,只怕等爹爹帮他收复西南后,等着爹爹的,也是死路一条了……
林锦婳浑身都冷的可怕,前世遇到无情的赵阚,他以为人最坏也就坏到他们这个地步了,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能更坏。
赵怀琰牵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太子妃能否为我准备战袍?”
林锦婳眼眶微红,看着他依旧温柔的眼神,点点头。
他们转身离开,皇帝只冷淡看了眼,便道:“安排下去,朕会在太子府暂居几日,直到与南疆和亲的事宜谈妥。”
众臣心里再诧异也不敢出声了,毕竟皇帝为何这么做他们不傻,多多少少都猜测到了一些。
时辰不早,宴席自然也散了,皇帝是让赵怀琰即日出发,他连多跟林锦婳多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房间中,林锦婳亲自替他穿好战袍,手却止不住的颤:“此番去,一定要小心。”林锦婳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西南王伤不到我。”赵怀琰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心疼不已。
“我不担心西南王。”她担心的是皇帝势在必得,一定要按照那个计划,让怀琰死,好借机除去一直是他心腹大患的西南王。
赵怀琰知道她的担心,只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我不在府中,便一直在准备一件事。”
林锦婳抬头看他,便见他满眼的复杂和挣扎。
半晌,他才终于道:“若是父皇真的不仁,那开拔大军回京城的人不会是西南王,而是我。”赵怀琰不能再让锦婳受伤了,他花了两辈子才能拥在怀里的人,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他怎么忍心再看她受伤。
“怕吗?”赵怀琰忽然问她,毕竟自己要做的事,在世人看来可是大逆不道。
林锦婳坚定摇摇头;“不怕,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绝不怕!”
赵怀琰一颗心安定下来,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但皇帝并没有给她们多少时间,很快安公公就来了。
“殿下,皇上已经在府门口准备替您送行了。”安公公躬身道,其实他心里也怯,此番殿下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保护好婳儿。”赵怀琰走时,对安公公道。
安公公自然点点头,只是他总觉得,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林锦婳还要跟去送行,却被安公公拦了下来:“太子妃,您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皇上想除去她的心思已经那么明显,如今太子离开,万一再有个差池,可就无力回天了。
林锦婳知道他的担忧,为了顾及孩子,她也不会一时意气的冲上去。
但她看着怀琰渐行渐远的背影,总觉得很难过,就好似梦里曾见过的那种难过,仿佛怀琰此番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一般。
门口。
赵怀琰一身黑色铠甲,手执长剑,浑身都散发出高贵的帝王之气。
皇帝看着他,眸光慢慢转凉,只笑道:“太子此番前去,必要剿干净叛军!”
“儿臣领命。”赵怀琰扫了他一眼,再看了眼留下的高禀和墨风几人,勒住缰绳,驰骋而去。
徐泊山看着赵怀琰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也跟着跌落了谷底。皇上这次,真是太无情了,五万从未上过战场的营房军,还未上阵,便已注定败局啊。
“爱卿在担心?”皇帝忽然道。
“臣担心太子安危,太子毕竟是我锦朝储君……”徐泊山忙躬身道,但话未说完,就听皇帝笑道:“不仅是储君,还是你侄女儿的夫君。”
徐泊山知道皇帝是连自己也怀疑了,不再多说。
皇帝也不纠缠,说完后,朝四下的臣子们,道:“众爱卿退下吧,朕相信,太子很快就会凯旋。”说罢,转身往府邸里而去。
朝臣们看着如今的皇帝,心里皆是叹息不解,以前的皇上睿智英明,果断且有勇有谋,现在做的事却是让他们看不懂了,他这个年纪,应该要培养储君才是,可纵观这一年来,京城死的全是手握实权的大臣,大权已经慢慢全部回归到了他手里。
徐泊山站在门口,看着禁卫军将太子府团团围了起来,就连他想进去都被拦了下来。
徐夫人在一侧担忧道:“锦婳独自一人在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只要太子平安无事,锦婳就不会出事。”徐泊山眉心拧起来,皇上故意留在太子府,就是为了控制太子吧。
罗大人也猜到了,但这些事都是猜到而还要装作不知道的。
他上前道:“徐大人,我们先回去吧。”
徐泊山也知道有些事该商量商量了,点点头,又担心的朝太子府看了看,这才离开了。
太后一行早已经回宫去了,留下来的除了皇帝和熊霖雨,便是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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