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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越说越紧张,却没发现她们身后,跟她们穿着一样衣裳的女子步履轻轻的绕过了她们往楼下去了。
等到她到了楼下大堂时,上面的宫女才终于发现了,朝她喊道:“你是谁身边伺候的,这么晚要上哪儿去?”
底下的人脚步顿住,只垂着头轻声道:“奴婢方才一急,簪子落到外头了。”
上头的人一心关心着没找到林锦婳她们会不会被斩首,闻言,也没多疑便叫她走了。
她出了驿馆,看了眼漆黑空寂的四周,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往来时瞧见过的一片茂密的树林而去。
驿馆里的宫女们正说着话,忽然想起:“留下的宫女就二十来人,我方才数了数,都在这儿了,那方才出去的是谁?”
众人一怔:“难不成是……”
“自然不是。”屋外忽然一个黑影窜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子,众人看去,那模样不是正好跟太子妃一模一样么,只是穿着不一样而已。
黑影看他们惊愕的样子,笑笑:“你们的太子妃,早点带去陪葬了吧。”说罢,扔下人,人影便窜出去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但知道命都保住了,便二话不说把地上晕过去的人绑了起来,却没发现这人手掌粗糙,根本不似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驿馆外家的林子里,方才逃出来的宫女快速的往前跑着,她只要逃到一个有人的地方歇一歇,就能想法子去找怀琰了。
她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到脚下的枯枝,直接被绊了一脚差点摔在地上,肚子也传来一阵阵疼痛。
“孩子……”她轻呼出声,不敢再动,小心的蜷缩在原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粒之前鲁御医开给她的保胎丸来吃下,才蜷缩着祈祷起来:“孩子,都怪娘太着急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她就这样等着,一整日粒米未进,如今已是饥肠辘辘。
她看了眼漆黑的树林,待疼痛消退了些后,才小心的捂着肚子,咬着牙勉强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林子的尽头终于出现亮光来,原来是已经天明了。
穿过林子,不见村庄,却是一片小山谷,山谷中有一座简陋但冒着炊烟的竹屋。
林锦婳心中欣喜,这才勉强撑着朝那竹屋而去。
到时,院子里只有一个在晾晒着药材的中年妇人。妇人皮肤白皙细嫩,虽然已到中年,但眼眸纯净仿若少女,一笑起来,便见倾国之色。
林锦婳以为她是隐居在此的哪位大家妇人,只轻笑道:“这位夫人,不知能否……”
“饿了?”美貌妇人看她紧紧捂着小腹,浅笑道。
“嗯。”林锦婳略有几分羞涩。
美貌夫人笑开:“进屋来吧,刚好做好了早饭。”说罢,提步往里而去。
林锦婳还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但不见可疑人物,这才提步跟了进去,但方才这位美貌妇人,眉宇之间,她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到了竹屋的穿堂后,妇人便端了两碟小菜两碗青花小粥来,浅笑:“简陋了些,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锦婳嗅到饭菜的香味,已经是食指大动,笑着摇摇头,等她动筷后,也开始吃了起来,不过虽然她吃得快,但动作依旧是优雅的。
妇人看着她这模样,似若有所思般,直到林锦婳吃完,她才道:“看你好似身怀有孕,不如先去里屋睡会儿吧。”
林锦婳求之不得,昨晚她眼睛都不敢合上,就怕宫里的人追来,如今知道安全了,才点点头,由她引着去歇下了。
她入睡的很快,躺在床上不过半刻,便沉沉睡去。
妇人见她睡了,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外面已经是有人在候着了。
“娘娘,您怎么还救她了?”有人从隔间走出来,小心问道。
“还不到她死的时候。”美貌夫人说完,嘴角淡淡勾起,不再多言。
驿馆外。
墨风墨雪昨夜便赶到了,但听闻林锦婳逃出来又被抓回去了之后,知道他们必然加紧了看守,均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等人被送入皇陵的那一刻,再趁机把人救出来,不过她们跟到皇陵时,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虽然有着林锦婳脸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林锦婳。
“易容术?”墨雪诧异出声。
墨风想起她也已经来了锦朝,心猛地提起:“坏了,太子妃一定被她给带走了。”
墨雪皱眉:“那她为何还要伪造太子妃被陪葬了的事呢,不知道这会激怒太子,让他不顾一切带兵杀回来吗?”
“恐怕他希望的正是如此。”墨风的心跌落谷底,她想了想,沉沉道:“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太子妃,我去寻太子,太子如今决不能带兵杀回京城,高禀说过,他的病若是再复发,可就好不了了。”
墨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立即跟她分开走了。
但她们才分开,暗处便有人冒了出来,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拿着刀朝二人的方向追去。
宫中,皇帝听到传来的消息,未曾诧异。
“既然已经葬了,就昭告天下吧。”皇帝淡淡道。
“可是太子的尸骨还未运回来……”
“不妨事。”皇帝并不愿意多想,瞥了安公公,才道:“林少夫人可还在宫中,去将她请来。”皇帝道,最近西南王迟迟没有动静,让他不由怀疑起来,他到底还会不会动手,实在不行,就要派人去做诱饵。他看了眼林锦澄地上来的辞呈,冷哼一声,他既然这么想离开京城,那他就成全他。
安公公在退下,便见宫女手忙脚乱的跑了进来:“皇上,心嫔娘娘出事了,您快救救娘娘吧。”
皇帝看着跪在地下直哭的人,立即站起了身:“难道是孩子出了事?”这个孩子是他用来像世人证明自己还年轻的证据,心嫔可以死,但孩子决不能出事!
宫女见他如此在乎,越发害怕起来:“一早心嫔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怎么触怒了太后,被太后罚跪在外头。今儿的天本就清寒,娘娘身子又不大好,跪了到现在,已经是见红了。”
“什么!”皇帝大惊,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就跑了出去。
这会儿的慈宁宫也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太后信佛,所以心嫔见红她也只让人把她抬去了自己的宫殿,反倒是慈宁宫的下人们都跟着紧张起来。
嬷嬷在一侧看着坐在暖榻边闭目沉思的太后,担心道:“太后,您要不要去看看心嫔娘娘,毕竟皇上很是在乎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不必去。”太后面上余怒未消,她本是心寒不打算再参与后宫之事,谁知这心嫔一大早过来,竟然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她当年垂帘听政是为了篡夺皇位,这等话若是让皇帝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怕连最后一丝感情都要断了,而且心嫔那挑衅的姿态她就看不惯,不管怎么说,自己依旧还是太后呢。
嬷嬷见她生气,又劝道:“这孩子见了红,也不知能不能保住,若是真的没了,皇上那边可怎么交代?”
“难不成皇帝还要跟哀家来叫嚷吗?”太后握紧了佛珠,却是觉得奇怪,分明才跪了一小会儿就见了红,这不是奇怪么,而且当初心嫔怀上这个孩子她就觉得蹊跷的很。想了想,还是道:“去查查心嫔当初被贬后,到底是怎么怀上这个孩子的。”
嬷嬷惊讶的看着她:“您难道认为这孩子不是……”
“你先去查查,哀家总觉得不对劲。”太后沉声说罢,想了想,还是让人扶着,去了心嫔宫里。
皇帝先到一步,到时,老远便听到了心嫔的哭声,走到殿外便看到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他蒙住,立即拉了一个太监问道:“孩子怎么了?”
“回……回禀皇上,鲁御医说,孩子兴许保不住了……”小太监话未落音就被皇帝一把狠狠推开了去。
“皇上,你救救我们的小皇子吧,你救救他……”
心嫔远远便听到了太监宫女们行礼的声音,也越发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她今儿不让皇帝心痛,就办不成江阳道长交代的那件事。
皇帝闻言,果然黑了脸:“竟是个皇子!”
话落,外面太后已经到了。
太后走进宫门时,就知道这孩子没了,等靠近了,才看到皇帝黑沉的脸。
皇帝见到她来,礼都未行,只道:“母后为何要拿朕的皇子来做惩罚,心嫔犯错,容忍她一刻,待她诞下皇子后再罚不行吗!”他期待了这么久,就等着昭告天下,他还年轻,还可以生儿子,但这一切的想法却在方才灰飞烟灭。
太后看他语气不善,也略有些怒:“皇帝,哀家不过罚她跪了小半刻……”
“罢了,想来母后也并不关心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皇帝冷冷一声,便跟身边人道:“传江阳道长来,看看是否要做法事。”只要还能再生,这口气他尚能咽下去。
没多会儿江阳就被请了过来,但来后没如往常一般仙风道骨,反而惊讶的说不出话。
“道长,怎么了?”
“皇上,次子若亡,您身上的灵气顿时少了一半啊。”江阳惊愕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谁压制着您不成?这孩子贫道看过,乃是天定之人,怎么会忽然没了……”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紧起来,压制自己的人么……
他冷淡看向面前的太后,压制自己这么多年的,便是眼前的母后,从自己成为太子,到登基为帝,半生都在受她控制。
太后不用他开口,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但却是心寒至极,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冷心绝情的儿子?
“皇儿不必说了,哀家也早已厌倦这皇宫,哀家自请出宫,去长乐庵,为江山社稷祈福。”太后淡淡道。
“多谢母后。”皇帝心中有一丝丝不忍,但没再多说。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沉沉叹了口气:“皇帝,你父皇跟你一样,想要把天下都攥在手里,最后却发现根本攥不住,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皇帝以为太后在讽刺他,铁青的面色越发冷沉:“来人,以最好的仪制送太后出宫……”
“不必了,既然是去清修,就不动大阵仗了。”太后说罢,深深朝江阳看了一眼,转身提步而去。
江阳神色淡定,等太后走了,才跟皇帝道:“皇上想要重新聚集天地之灵气,还需做一件事。”
“何事?”
“立后。”江阳嘴角微微扬起,心嫔肚子里的死胎也彻底被取出来了。
鲁御医从里面出来时,满头大汗,随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强撑着走来的薛闻心。
二人齐齐跪在地上,薛闻心只道:“都怪臣妾无能,保不住孩子。”
皇帝瞥她他一眼,又看看江阳,眉心拧起。立后么,宫里并没有德高望重家世显赫的妃嫔了,若要立后,一时半会儿根本立不了,更何况西南王还在虎视眈眈。
“可是臣妾方才小产之时,一直梦到一个穿着青衣的美貌女子,眼角一颗朱砂痣,手里抓着一只凤冠。”薛闻心继续道。
皇帝手心微微一紧:“你看清楚了?”
薛闻心摇摇头:“臣妾看得迷迷糊糊,但那女子手里的凤冠臣妾却是看清楚了。”
皇帝的脸色复杂起来,按理说薛闻心应该没见过茵嫔才是,可怎么会梦到她呢?难不成真的是茵嫔回来了?
想罢,才转头看着江阳:“莫不是立已亡故之人为后?”
“贫道这便不知了,全看皇上的意思。”江阳不再干涉,但他越是如此,皇帝便越犹豫,越不敢怀疑他。
就在太后出宫的当天下午,皇帝的一道圣旨便送去了林府。
林锦澄在得知林锦婳可能已经被活葬了的消息后,整个人便仿佛被抽了魂魄一般,接过皇帝叫他去巡城的圣旨后,也如同疯了一般:“墨花,立即准备马!”
墨花担忧看他:“公子身上的伤都未好,怎么能出去呢?”
“迟早要去的。”皇上害死锦婳,太子生死未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爹爹别再卷入这场斗争里来,皇帝既然让他名正言顺的出城,那他就顺了他的意!
看到这些事情发生,最开心的莫过于赵阚了,不过他很相信林锦婳没事,父皇想凭区区几个太监侍卫就想活埋了她,那也太小看她了。
“王爷,咱们怎么做?”
景王府的侍卫已经跃跃欲试。
赵阚轻笑:“急什么。”他看着院中已经手拿圣旨急急走过来的人,浅笑:“父皇现在不是已经打算邀请我入宫了么。”
侍卫闻言,忙恭谨笑笑:“王爷一切掌握在手心,属下实在佩服。”
“不急着佩服,能不能成,还要看今晚呢。”看皇帝是不是真的要除去林麓之,看看赵怀琰是不是真的死了,今晚,一切都能有揭晓。
远在百里里外。
尚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五万营房军突然遭到埋伏,死伤无数,又遇上叛军,半路粮草还被人烧了,他只能亲自过来小镇看看,顺便查探一下形势。
简陋偏僻的客栈里,百姓们并不认识他,只觉得此人尊贵恍若天神,连忙殷勤着伺候起来:“这位军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掌柜的激动的搭着话。
“清缴叛军。”赵怀琰淡淡道。
“叛军?”掌柜的一愣,立即捂着嘴倒退三步,而后忙朝楼上喊:“黑子,你不是才从京城回来,说清缴叛军的太子爷已经被杀了吗?”
“是啊,太子尸骨未寒,太子妃都被皇上送去皇陵殉葬了呢。”名唤黑子的黑瘦男人从楼上走下来道。
话落,便发现那客人手里的杯子瞬间化为粉碎,吓得他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你方才所说,可是千真万确?”
一股强大的寒气袭来,叫掌柜的和黑子均吓得面色发白。
黑子嘴巴都颤抖起来,忙道:“小的是去京城看病,亲耳听到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好似就在太子爷刚到这片时呢,约莫是两日前吧……”黑子道。
一侧的侍卫看着自家主子杀气磅礴的眼神,忙道:“爷,咱们先调查一下……”
赵怀琰沉沉看着地上跪着的黑子,寒声道:“本宫再问你一次,太子妃……当真殉葬了?”
“您可以去打听,皇上亲自下的令,葬在皇陵呢。”黑子颤声道。
侍从还想去劝劝赵怀琰,先查查再说,哪知从不失态的殿下,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面色也瞬间发白。
他吓了一跳,忙要上前去扶,他却转头便出了客栈,上了马快速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侍从们急急跟了出去,等人都走后,方才那还浑身发颤的黑子便镇定站了起来,看了眼那紧张看着自己的掌柜的,嘴角扬起。
掌柜的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你说让我跟你演戏,你就不杀我的……”他话音未落,黑子手里寒芒划过,掌柜的便已是人头落地。
他走到屋外,看着匆忙离去的人,揭下脸上这张人皮面具,诡异笑起来:“果真是关心则乱,一向睿智的人,竟也会鲁莽至此,看来这个林锦婳,真是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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