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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那巨汉哼哧一声,叱道:“我家主持年高德劭,学问高深,远近想来瞻观的人多了去,便是州县里的明府、堂尊,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你什么来头,这就要进去?”
赵当世面不改色:“在下非官宦,一布衣。”
那巨汉闻言,大笑两声道:“那便不能进。”
“我受禅师邀请而来,怎么就不能进?”
“你说邀请?也罢,取禅师手札来看。”
“手札落在家中,未曾带来。”
“那便不能进。”
“我若执意要进,你当奈何?”赵当世见那巨汉不依不饶,有些恼怒。
那巨汉乜视赵当世一眼,打个哈欠道:“你一副风中弱柳般样子,还想跟洒家面前撒野?奉劝你知难而退,莫作徒劳之功。”
赵当世身高五尺三寸,合后世一米八,加之多年军旅打熬,肩宽腰细,胸背厚实,放在常人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赵营内,郝摇旗掌旗手出身。掌旗者,多以身高体壮之人担任,故其高五尺五寸,在军中已经被视为“铁塔”。可阶上这个鲁莽和尚,端的长大,估摸将近六尺,更兼得一身横肉、膀大腰圆,几乎可用“小山”形容。他看不上赵当世体型,倒非狂言。
若要用强,赤手空拳,只怕要将周文赫等人都招进来才能制服这巨汉。赵当世恼火归恼火,绝不会傻到真个与之放对。他冷静下来,细细思索,瞧了眼那巨汉,又瞥了瞥其身后隐约可见的正殿飞檐,想道:“这巨汉无故阻道,定非一时起意,十有八九也是那广真禅师搞的把戏。硬闯绝非上策,正可利用这巨汉奉命而行这一点,欲擒故纵。”
片刻之间,计划已定。只见他突然翻脸,戟指那巨汉骂道:“腌臜丑汉,最后问你,放不放行?”
那巨汉见他气急败坏,反而嬉笑起来,面带戏谑讥讽道:“呦,怎么,不敢上来倒开始学那妇人之态撒泼骂街了?”
赵当世大怒,疾步跃上石阶,欺到那巨汉身前,伸拳打去。那巨汉毫不为意,好整以暇地拿手一挡,就将赵当世震出两步。这一挡来势不大,暗劲十足,赵当世边极力稳住身形,边暗叹对方神力。
“晓得洒家厉害了吗?”那巨汉防罢,看赵当世急赤白脸,似要拼命,也不拿大,脚步一蹲,摆个不丁不八的起手式就要反攻。
赵当世当然不会接招,连蹦带跳退下石阶,口中叫嚷:“好丑汉,好气力,今番敌你不过,来日必叫你尝尝俺的手段!”一面叫骂,一面逃到了下面,转过拐角不见。
那巨汉见状,仰天大笑一阵,叫道:“无胆小儿,一掌都消受不起,还说什么来日。管多少人你来,洒家就在这里等你!”
笑骂完,神清气爽,挠了挠头,心想事情办完,应当向师父复命去了。便头也不回走上正殿。
到了殿前,发现广真禅师就在香炉边,就兴高采烈走近,恭敬先行一礼后道:“师父,谨遵你命,弟子已将来人挡了回去。”
岂料广真禅师缓缓摇头,浅笑着向他身后一指道:“你瞧那是谁?”
那巨汉扭头,顿时惊愕,原来适才被赶走的那“赵弟子”正在不远处微笑着看向他。
“师父,这……”那巨汉又羞又恼,转身就要冲向赵当世。但被广真禅师拦住。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该来的终究会来。你已经输了,便不该再逞勇力。”
“是。”那巨汉显然对广真禅师十分敬佩服膺,一瞬间生生将脚步收住,也不再看赵当世,垂首退到了一边。
赵当世见他三言两语就收拾了这个力大无穷的巨汉,寻思:“这广真禅师看上去慈眉善目、矮小干枯,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收得如此雄壮的徒弟。难道真是佛光普照,感化众生?”
心中纳闷,面上一点不怠慢,趋步向前,朝他行礼道:“弟子见过大师。”
广真禅师和蔼道:“赵檀越无需行此大礼。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
赵当世暗自嘀咕:“你不设这些圈圈套套,就不必等多时了。”口上道:“大师名著川省,弟子倾慕已久,却一直缘悭一面。今日得见,果是巨释风范、名不虚传!”
广真禅师风平浪静,既没有推辞,也没有感谢,只听他说:“贫僧在此,实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带着。不知檀越想先听哪一个?”
赵当世眉头一蹙,暗思这下又有什么套路,道:“坏消息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广真禅师依他言道:“实不相瞒,覃公并未来此。”
此言一出,赵当世怒气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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