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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纷飞,一万多只箭矢,几乎是鲁国兵储备的全部箭矢量,就全部宣泄在了刘延的的车兵上。
时不时就能见到箭矢以刁钻的角度透过楯阵扎在济北国兵上,一人中箭,楯阵立破,其余结阵者也纷纷中箭。
刘延的扈士再忍受不了,劝刘延:
“部将、咱们撤吧。再打下去,兄弟们都得折在这!更何况现在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可不是嘛,他们宁愿和贼人真刀真枪的干,也不想在这里被动等死。
刘延含恨的看着车阵前交替的马队,只见贼军的马队展现着良好的骑术修养,前排射完,直接从阵前绕开,空出身后预备好的骑队,行云流水的交替使得箭雨没有一丝断层。
他也不甘心,这些弟兄都与他情同手足,不知道多少时间才结成的恩义,而现在他满眼望去,河滩地上遍是鲜血和箭矢,有些楯车后的弟兄都已经都空了。但他刘延又能怎么做呢?
撤兵?
先不过他刘延的信念做不出这种事,就说此刻撤,一场大溃退立马就来。到时候死的比现在还要惨。
刘延怎么都不会忘记,他与家乡子弟去北疆践更时初次遭遇鲜卑人的场景。彼时他们沿着拒马水河岸北上右北平郡治土垠,准备汇合那里的边军。但在路上,他们就遭遇了从上谷郡突入进来的鲜卑游骑的袭击。
当时死伤最惨重的就是溃退,从那以后刘延就知道,千万不要将后背留给骑兵,因为那就是宣判死亡。他刘延的军事经验就是一次次从这种死人堆中总结的,所以哪有什么天生的名将,不过就是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罢了。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的情况是,防线已经维持不住了,那些空了的楯车根本防备不了对面的冲锋。
他不自觉的就望向了西边的渡口,在疑惑,怎么这么久还没撤退完呢?
同样的疑惑也停留在戴祈心中。
此时他已经带着济北国相陈珪上了船。他并没有搞什么谦让的把戏,而是第一波就上了船。毕竟他的幕主还病着,总要让病人先上船吧。
紧跟着上船的就是中军校尉王臣,他带着自己的扈兵上了另一条船。他本来是要直接喊船夫走人的,但他遥见戴祈在座船上升起了济北国帅旗,知道戴祈还想着带那些兵子们走。
王臣一边骂戴祈迂腐,一边让船夫先将船开出津渡,好到时候先走。至于现在,他也只能听戴祈指挥了。
但当中军的几个头脑都上了船后,后面整個上船的节奏就慢下来了。
一方面确实是客观因素。这处津渡是临时修的码头,一次只能停靠两条船。等戴祈和王臣一人上了一条船后,就需要开出到河心再换两条空船,这时间自然就慢。
但另一方面就是哄抢上船导致的。随着军中主心骨先上船,下面的军吏们就弹压不住这些军卒了,他们往往蜂拥而上,不断有人被挤下水,因为他们知道一次只能上两条船,谁先上船谁就更安全。
没有秩序比任何秩序都要糟糕。
所以当一刻过后,除了最先的两条船被戴祈和王臣用了后,其他人还堵在码头上。
戴祈在船仓里等了半天,问了几次扈军撤军情况,但都被告知还没有。最后忍不住了,终于上了甲板,一眼望下去,乱成一片。
他立马扯着嗓子命令:
“所有人不按编制,由船夫负责,满二十人,就开船。”
有了戴祈的调度,猬集在码头上的济北国残兵才稍微有了秩序,然后抓人、上船、开船。一时间,汶水中间已经聚集了十条满载残兵的船只,时刻准备出发。但汶水东岸上,依旧有五百多人还在焦急等待着上船。
周凤就在下面,他到底和一般颟顸的不同,知道如何得士心,所以留在码头上维持着秩序。
远处河上戴祈也在焦急的望着刘延维持的复道,不断有黑压压的箭雨砸在他的阵地上,那些中箭哀嚎声都能传到他这里。
戴祈呢喃道:
“此将真的不容易啊。”
一时血气上涌,命众扈兵敲击船上的牛皮鼓,为远处艰难苦熬的刘延部激励士气。
顿时汶河上,鼓声动天,就连对面泰山军的飞蝗箭雨都为之一滞。
但一个出人意料的场景出现在了戴祈的眼中。
只见他这边鼓声大作,边上几艘停靠的渡船竟然开始扯起号子,开始逆汶水撤退了。
戴祈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敲的是鼓,不是金啊。
他连忙让扈兵打旗语,让这些船只都停下,但完全一点用也没有。他被这变故弄得六神无主之际,边上远眺的扈兵突然拉住戴祈,指着东方,张大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也不需要他说了,因为戴祈也看到了东面的情况。
只见原先停留在东面大砦的敌部,竟然倾巢而出,旗帜招展,甲兵曜日,横冲而来。他们从刘延搭建的车楯阵后穿过,也不偷袭他们,径直向着码头而来。
本还停留在东岸的济北国兵早没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下意识的就奔下了汶水,想要游到对岸,但身上沉重的甲衣成了他们此刻的催命符。他们在水中不断脱下身上的重物,但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一时间汶水不断漂浮着溺死的济北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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