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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上的事情……
则大都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位少主身上。
至于他?
老父亲只嘱托他要遵从教诲,以俭朴为生,另外就是让他负责将洛阳的产业变卖后,回乡卖地,分与家乡无地贫民,剩下的财产则用来买米、布,馈赠孤寡。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交代。
赵煦真诚的看向司马康,这位司马光的嗣子,以孝和诚闻名。
而且,其和司马光一样,从未真正参与过任何庶政的处理。
所以,即使他如今已三十有余,但依旧带着太学生们特有的清澈。
那是没有被名利场所污染,也没有被尔虞我诈所侵蚀的纯真眼神。
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赵煦最喜欢的就是,司马康这样纯正的君子人物了。
因为不需要太多表演,就可以将之带上贼船。
“司马相公,生前奉朕皇考之命,于洛阳著《资治通鉴》一书,此书朕曾尝试读过……”
“然而篇幅太长,纲目太多了。”
“能通读者,恐怕寥寥无几。”
“若如此,岂非是深藏若虚?若天下人不知《资治通鉴》之美,相公生前心血,岂非白费?”
“所以啊!”赵煦看向司马康,认真的说道:“这就是卿要做的事情。”
“卿曾在洛阳,佐相公治书十五年,知《资治通鉴》全书之要。”
“当今天下,论对《资治通鉴》一书熟悉,无出卿右者!”
这是事实!
司马康在洛阳,陪着司马光写书,打满了全场,参与了整个《资治通鉴》书局前后的一切事物。
除了司马光,没有比他更熟悉《资治通鉴》的人。
范祖禹也不行!
范祖禹熟悉的是唐史和五代部分。
“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爱卿身上了!”赵煦鼓励着司马康:“爱卿应当,代相公将《资治通鉴》一书,提纲举要,列出名录,别门索引……”
“如此,既可方便后来者查询,也能让相公的心血,为更多人所知!”
“如此,方为孝子!”
“如此,司马相公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这就是鼓励司马康,编出一部资治通鉴的工具书。
以方便读者查询,也方便人们研究。
不然,类似资治通鉴这样一部皇皇巨著。
真的没有几个人有耐心完全看完。
有一部工具书就很好了,想看什么内容,直接翻查工具书,然后找到对应的卷数、章节。
司马康听完,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悲去哀丧,斗志焕发。
于是,郑重一拜:“诺!”
赵煦颔首嘱咐:“爱卿放心,朕会命有司了,继续按照《资治通鉴》书局的故事,拨给卿钱粮、官吏,以佐卿之事。”
正好,可以将一些赵煦不喜欢却又不好直接贬黜的旧党激进派,全部塞到这个书局里。
让他们去和司马康一起著书。
当然了,赵煦的目的,也不止于此。
他今天亲自临奠,还有一个隐藏的目的——那就是接手司马康扶棺回乡守孝后,留下来的《汴京义报》。
将这份针对士大夫、勋臣的新报,收归于自己的直接控制和掌握之下。
……
“官家真如此说?”
吕公著府邸。
吕公著听完了他派去司马光府邸,协助司马康处理后事的吕希哲、吕希纯的报告后,他就呢喃起来:“不应该啊……”
“官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当年,亲身经历过欧阳文忠公的议谥纷争。
所以,韩绛在都堂上一说要给司马光谥‘文’。
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旋即就拟了个‘文忠’的谥号送上去。
可,现在官家亲临司马光的丧仪,却表现出了让他错愕的态度。
虽然,官家依旧没有谈论和评价司马光生前的政绩、功劳。
依然只是高度评价他的文学、治学和立场。
但,从官家对司马康的安排来看。
却根本不似当年欧阳文忠公定谥风波时,先帝的态度。
当年先帝,在处理欧阳文忠公定谥上的态度,就是折中。
所以,他上了文忠,李常拟了文康。
就是在寻求一个折中的结果。
可现在看来,官家的态度,似乎并非想要折中。
他想做什么?
吕公著不清楚,也猜不到。
这就让他有些惶恐了。
老吕家两代人,都是揣摩上意的好手,对于宫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
可现在,这个事情却似乎超出了他对赵官家们的理解。
这让吕公著很不安。
“去市面上看看,有新的汴京新报,立刻拿来与老夫。”吕公著当即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嘱咐。
……
“大人……”
文及甫将一份刚刚买到的汴京新报,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文彦博面前:“这是今日刚刚刊印的汴京新报。”
文彦博嗯了一声,接过来一看。
头版头条,依然是刊载着,西北沿边的战事。
主要是陕西沿边有司的奏报内容,以及汴京新报对其的评论。
在这个问题上,汴京新报的基调就是——大宋能赢!西贼只是跳梁小丑!
老实说一开始,这样的评论,文彦博还挺喜欢的。
但他看的久了,也腻味了。
那个胡飞盘,天天在小报上说赢赢赢。
可前线却还是在对峙。
至少,陕西有司到目前为止,报告的战况都是如此。
环庆路在八月戊寅(23)的边报上,也只说:怀安镇迄今斩首八十七生得五十五,大顺城方面,则没有斩首、俘虏,只报告了击退西贼n次侵扰,还在对峙中云云。
但,那个胡飞盘,却将之吹捧成怀安镇大捷。
好吧!
斩首八十七,也确实称得上不错了。
但大捷就有点过了吧?
再说了现在大宋是在全线防御。
除了吕惠卿那边,在高歌猛进,说什么已招得羌部二十余,得众三千云云。
可就是,没有斩首,没有俘虏。
他当面的西贼,似乎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这通常意味着,西贼在诱敌深入。
所以,吕惠卿已经在八月癸未(28)的奏疏中说,已奉诏率部,缓缓而退。
打算回葭芦寨修整、待机,再寻战机。
汴京新报的那个胡飞盘,却不要脸的将吕惠卿这一次无功而返的突袭,吹捧成‘窟野河大捷’。
简直不要脸!
因此,近来文彦博已经不想再看那个胡飞盘的瞎吹捧了。
他直接略过头版刊载的边报内容和评论,扫视着其他版面。
次版是汴京物价追踪,依然刊载着汴京内外的粮价、米价、炭价和菜价。
这也是汴京新报,最受汴京人喜欢的版面。
这些对物价的追踪,方便了无数人。
也是那个胡飞盘,到现在还没有被御史台的乌鸦们撕咬过的原因。
不然,哪怕这小报背后,传说有着了不得的靠山,也被乌鸦们撕碎了。
乌鸦们连官家都敢喷。
还会怕骂一个藏头露尾的小报评论员?
将次版匆匆一略,文彦博翻到了第三版,也是刊载朝报、衙报和其他八卦的版面。
然后,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都堂诸公,于已故执政司马公讳光定谥一事,争执不定!”
这是今日份的八卦标题。
再看内容,文彦博顿觉头皮发麻。
因为汴京新报,将涉及到的都堂纷争以及宰执们所拟的谥号,全部刊载在上面。
还很贴心的,用着老百姓能听懂的话,解释这些谥号背后蕴藏的含义。
“那个胡飞盘疯了吗?!”文彦博咽了咽口水。
旋即,他就看向了皇城方向。
现在,待制以上的大臣们,基本都知道或者可以猜到,这汴京新报是谁在控制的?
即使不是宫中那位,恐怕也是他身边关系极为亲密的近臣。
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关注汴京新报。
这可是一份会不时的奉诏放风的小报。
指不定上面的一个小豆腐块的文字,就可能藏着当今的某些心思。
正是靠着对汴京新报的研究,如今朝中宰执们,才能较为准确的摸到宫中那位的喜好。
而,如今,这小报上却出现了对司马光定谥争论的报告。
虽然用的是某宰执、某大臣的称呼。
可那些谥号和谥号背后潜藏的意思,却都被直白的公之于众了。
有心人很容易就可以靠着小报上的报告,找到对应的人。
“这是要做什么?”文彦博感觉,自己有些摸不着宫中的心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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