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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更多的还是忌惮这大胡子在文坛的影响力。
乌台诗案前,苏轼才四十出头!
却已写下了包括念奴娇、水调歌头在内的无数现代中学生需要反复背诵的千古名篇。
此外,这大胡子的大嘴巴子,也是原因。
其在徐州,胡言乱语什么:汝以有限之才,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
这是在骂谁?
王安石?
呵呵!
若二次回河成功了,倒也罢了。
顶多也就是穷酸文人的无病呻吟。
关键二次回河失败了,不仅仅失败了,还酿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这大胡子不倒霉,才有鬼!
老实说,当年要不是王安石出手,章惇帮着回转。
赵煦感觉,苏轼可能真的会死在诏狱里。
“话说回来……”赵煦抬起头:“朕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大胡子呢!”
就算是在他的上上辈子,他也只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与这大胡子有过交集。
能记得的东西,如今也所剩无几。
脑海中留下的最深刻的回忆,就是这大胡子在经筵后,悄悄拉着他的袖子,带他到角落里,悄悄的和他介绍历代帝王、雄主是怎么杀大臣的。
而这大胡子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仕途的坎坷。
新党不喜欢他,很多人敌视他。
旧党则讨厌他,甚至是厌弃他!
尤其是,苏轼自己建了个蜀党,召集了一大群人,阐明了他的立场——我不喜欢新党,也不喜欢旧党。
那就怪不得人了。
刘挚出手,王岩叟、王觌迅速跟进。
程颐、程颢的徒子徒孙们纷纷帮手。
大家打着司马光的旗号,把这大胡子赶出了汴京。
你要问二程的门人为什么出手?
答案是,苏大胡子先动的手,先撩者贱!
不过如今,苏轼应该不会重蹈覆辙了。
因为,他有靠山啊!
张方平一直留在汴京,有着这个将其视作亲儿子一样看待的元老,手把手的教,他想犯错也没有机会。
朝堂上,还有一个和苏轼的父亲苏洵拜过把子的苏颂在一边帮着照看。
至少,在张方平、苏颂去世前。
这大胡子很难再犯那种幼稚的低级错误。
“话说回来……”赵煦站起身来:“朕也准备一下,明天和这大胡子好好谈谈了。”
苏轼,赵煦是很看好的。
虽然他是个大嘴巴子,一旦得意就很容易胡言乱语,不定时的就要碰一下雷区。
但他能力是真的强!
而且,经过乌台诗案后被贬地方的这些年。
其实他也成熟了起来。
看其在登州的所作所为,就很灵活。
至少,他能抓住赵煦送的流量,并留下,那些因为汴京新报的造势,而想去当榜一大哥或者榜一富婆的豪商。
让这些人,在登州是出钱又出力。
同时,在对待海鱼和海盐的事情上,他的立场也非常灵活。
面对有司的质疑和刁难,他已经会打太极拳了。
最让赵煦意外的,还是苏轼主动上书请求,在登州设立市舶司,开港以对接高丽、日本的商贾。
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
苏轼在他的上上辈子,出知杭州的时候,就很灵活,忽悠人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他能通过众筹从杭州富户嘴里,抠出一大笔钱,建立养济院。
他也能动员数十万人,疏浚西湖,修建起留存到现代的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公堤。
“先谈谈看……”
……
苏轼在自己的弟弟和迷弟们的簇拥下,回到汴京城内,苏辙早就已在汴京城的潘楼给哥哥订好了最好的位子。
一行人登上潘楼的最高处。
苏轼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繁荣市面。
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条非常奇怪的东西,蜿蜒着从马行街那边延伸出来,并直通城外。
苏轼顿时好奇起来,问道:“子由,那是何物?”
苏辙顺着苏轼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答道:“兄长没听说吗?”
“嗯?”
“当今圣上将街道司从都水监中独立出来,并使其隶于开封府下,拜贾种民为提举汴京内外厢街道公事兼录事街道!”
苏轼点点头,此事他在登州有所耳闻。
那些从汴京去登州收鱼干的商贾,曾说过汴京城如今权力最大的,不是权知开封府,也非是汴京左右军巡使。
而是街道司。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街道司什么事情都能管,而且管的很严。
动辄打人、抓人、罚款。
身为街道司的主官,贾种民本人更是经常带着他手底下那些如狼似虎的恶吏,在街头执法。
总之,在那些人嘴里,这街道司就是又一个探事司一般的皇帝鹰犬、走狗。
“那就是贾种民的杰作。”苏辙说道:“贾种民唤之曰:轨道!”
“据说是仿秦代故事,用秦始皇当年所发明之物,最初是为了运输靖安坊拆卸的各种瓦砾、碎石、朽木,并从城外将砖瓦运入城中,以供靖安坊之汴京学府所用!”
“而如今,其开始将之变成一个供人、货出入汴京之物!”
“……”
苏辙一边说,一边和苏轼介绍着这个今年五月开始勘探、建设,八月投入运行的新兴事物。
苏轼却没怎么听了。
他的脑子,被苏辙所说的‘仿秦始皇当年发明’所充斥。
那可是秦始皇啊!
虽然,历朝历代,都在骂秦政乃是恶政。
可哪朝哪代,没在用秦政?
前代柳宗元的《封建论》就已经说得很透彻了。
大秦所开创的郡县制,才是中国的根本!
也只有郡县制,才能长治久安。
而苏轼和他的父亲苏洵,其实一直都对秦,有着一种非常复杂且莫名的情怀。
父子两人都写过一篇名曰《六国论》的文章,足以说明问题!
如今,苏轼骤然听到,汴京出现了一个仿秦代的东西,而且还是秦始皇时代的东西。
他怎能不惊讶,又如何不激动?
一颗心,顿时就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子由怎么知道,那所谓‘轨道’是秦始皇所创?”苏轼忽然问道。
苏辙愣了愣,然后道:“街道司的人说的……”
“言是从古籍之中发现的……”
苏轼顿时笑起来:“此乃托古造物!”
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不就是当代文人士大夫们,人人都在做的事情吗?
嘴上个个都是要复古,要追寻圣人的真意,要寻求先王的圣政。
可实际上呢?
圣人知道他们吗?先王知道他们搞出来的那些所谓的法令、制度吗?
托古改制、托古言志。
王莽就已经玩过的东西!
如今,那贾种民也就是变了变手段,将那所谓轨道,赋予了‘秦始皇’所造的噱头。
苏轼越来越有兴趣了。
于是,他问道:“子由可认得那贾种民?”
苏辙摇摇头,道:“只在朝堂上,有过那么几次点头之交。”
苏辙很讨厌很讨厌,贾种民这样的人。
因为他觉得,贾种民做事,没有规矩,也没有法度,更没有体统。
堂堂朝廷官员,天子近臣,却隔三差五就拿着棍子在街道上执法,还有何风雅可言?
最紧要的是——此人天天跟蔡京、王子韶等奸佞小人混在一起。
而蔡京、王子韶,是如今官家身边的小人。
这几个人加上沈括、邓润甫、安焘、陆佃等,在私下里被君子正人们称做:元祐奸党。
有他们在,这元祐众正盈朝的大好局面,就始终有着缺陷。
苏轼却是兴致勃勃,道:“改日我当仔细瞧瞧这轨道……”
“若是可行,待回了登州,我或许可以依葫芦也画一个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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