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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季孙宿把客套话说完,羊舌肸便是一声冷哼,打断了他。
只见羊舌肸面上满是冷色,进来之后,也未曾向鲁侯见礼,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一副傲然之色。
季孙宿闻声一怔,心道:这老家伙是吃了炮仗了还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好像一脸的怒气没处撒似的?
“羊舌肸,此乃我鲁国寡君所驻之所,大夫既是前来问候,却拒不向寡君问礼,这是如何的说法?”
“哼!季孙宿!你也配与老夫论礼?”
这边季孙宿的话音刚落,羊舌肸便毫不迟疑的反击道。
接着,只见羊舌肸目光一沉,脸上神色顿时阴暗了下来。
“宋盟有誓,诸侯各国共推晋楚,平息战乱,各诸侯国之间不得随意开战,如非必要,则视有违盟约!”
“你鲁国在此期间,多略莒,邾两国,更是强占他国城邑,霸占田亩,在你鲁国眼中还有没有我们晋国这个盟主?!”
羊舌肸一番怒喝,饶是季孙宿也被狠狠一惊,急忙思索对策。
可羊舌肸却不给他机会,仍是义愤填膺给的道:
“而今莒,邾两国国君已将此事上报给了寡君,他们两国国君此次前来与会,为的便是从你鲁国手中取回属地。听闻他们出兵收回属地之时,却还遭到你们鲁国的强烈抵抗,可有此事?”
“呃…此事…”
“究竟有没有这一回事!”
羊舌肸见季孙宿还欲搪塞,当即再度吼道。
季孙宿被这吼声吓了一跳,急忙点头:
“是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叔向有所不知啊…我季氏出兵完全是因为….”
“无论你因为什么!强占人家城邑便是违背宋盟的约定!”
“耻辱!鲁国简直是诸侯国中的耻辱!”
羊舌肸的脸上充满了愤慨。
鲁侯听到这话,当即轻轻将目光转向了李然。
他虽然知道李然的计划,可是他没想到羊舌肸的用词居然如此激烈。
自己好歹也是鲁国国君,羊舌肸这般骂鲁国,岂不是在骂自己?
谁知李然只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出声。
而季孙宿也被羊舌肸这一番痛骂给骂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之所以还没反应过来,主要是他刚刚给韩起又送了礼,这羊舌肸说到底应该也是跟韩起一路的,怎么这时候反而来揭自己的老底来了?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实话与你说了,寡君已经下令,明日之会,鲁侯便不要参与了,即刻返国!至于会盟,只派一大夫前往与各诸侯国大夫站列即可。”
看来这件事的确已经捅到晋侯耳中,不然羊舌肸也绝对不敢不让堂堂一国国君参与此次会盟的。
听到这话的季孙宿顿时就懵了,他原本今晚已经万事俱备,就等着明日在会盟之时能代君发言,彰显他季氏的威风。但此时,这样的却被羊舌肸莫名其妙的一通输出给轰得荡然无存了!
一直在一旁闷不做声的子服椒,此时却也坐不住了。径直站起身来据理力争言道:
“叔向大夫还请慎言!莒国和邾国不过是蛮夷之国,你们现在为了两个蛮夷之国,却要开罪于我们这同宗之邦。叔向大夫是准备抛弃周礼中的兄弟情义于不顾了吗?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奉命便是!”
羊舌肸闻言,扭过头去,与子服椒的眼神交汇到了一处。令他没想到的是,鲁国大夫之中,居然还有如此口才之人。这却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是羊舌肸毕竟也不是吃素的,闻言过后只思索片刻,便是立即反击道:
“呵呵!原来是子服大夫。如今我晋国有甲车四千乘列于此处,如果我们要不讲道理起来的话,想必也没有诸侯能拦得住!更何况我们现在就是在讲公理!如果你们打别国还有理了,那我们现在就领着晋国的军队,率领诸侯之师,因着邾、莒、杞、鄫的愤怒,来惩罚你们的罪过,是不是也可以?!”
“岂能如此!寡君在此,此番不远千里前来参会,岂能如此儿戏!晋侯在何处,老夫要面见晋侯!”
季孙宿当然不肯就范了,一时间怒目而视,表现得十分委屈。
“羊舌大夫,此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寡人千里迢迢而来,晋侯就让寡人如此返国?”
鲁侯表现得很震惊,毕竟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多多少少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然而羊舌肸闻声却只朝着他微微一礼,而后淡淡道:
“君侯不必多言,外臣亦只是奉寡君之令行事而已。”
“季孙大夫,寡君还说了,既然是你季氏强占了莒,邾两国的城邑,那此次会盟你便留下来吧,明日会上,你自己去与莒,邾两国的国君言说去吧。”
“还请君侯立即返回鲁国!”
羊舌肸没有多余的话语,说完之后扭头便走,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没有。
这一下,饶是季孙宿万千自信也被羊舌肸这一通给搞得支离破碎,立在原地出神不已,而脸上木然之色亦是久久不能消散。
“季孙大夫…寡人…”
鲁侯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然在背后运作,于是当即朝着季孙宿问到,眼下该怎么办。
季孙宿闻声回神,当即叹道:
“既如此,君侯还是请回吧,此间计较由老臣应付便是。”
其实,此时此刻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身在晋国,正可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传》:邾人、莒人愬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我之不共,鲁故之以。”晋侯不见公,使叔向来辞曰:“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请君无勤。”子服惠伯对曰:“君信蛮夷之诉,以绝兄弟之国,弃周公之后,亦唯君。寡君闻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车四千乘在,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其何敌之有?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南蒯、子仲之忧,其庸可弃乎?若奉晋之众,用诸侯之师,因邾、莒、杞、鄫之怒,以讨鲁罪,间其二忧,何求而弗克?”鲁人惧,听命。——《左传.鲁昭公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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