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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糊涂了!”
秦淮茹一拍脑门,转回身进了垂花门,跟身后进来的李学武抱怨道:“这孩子嘴没个记性,上次就坏了肚子,还要撑着吃”。
“都当跟你似的一般?”
李学武宽慰道:“孩子就是孩子,亏了哪都不能亏了嘴”。
“你倒是有的说”
秦淮茹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到了李家门口又犹豫了,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不那啥吧…?”
“快点的吧!”
李学武推了她一把,道:“孩子跟家里受罪呢,你还胡思乱想的”。
“怎么了这是?”
刘茵早听见两人的动静,这会儿推开门迎了出来,见秦淮茹满脸的不好意思,便问了一嘴。
李学武指了指她道:“说小当肚子疼,急着去买药,这时候上哪买去”。
“不好意思啊刘婶”
秦淮茹满脸歉意地说道:“大过年的…”
“嗨你可真是!”
刘茵拉了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李叔啥时候忌讳过这个”。
“这不是还有孩子嘛”
秦淮茹有些尴尬地进了屋,见了正抱着李姝哄开心的李顺,扯了扯嘴角道:“叔”。
“吃坏了?还是怎么着?”
李顺也听见了门口的对话,舍不得放下李姝,就这么抱着大孙女问了起来。
秦淮茹解释道:“早晨烙的年糕饼,剩下几个想着晚上热一热,没想到都叫孩子们凉着吃了”。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热水袋敷也不行,炕上捂着也不行,疼的只掉眼泪”。
“怎么才想着着急!”
李顺皱了皱眉头,将孩子递给了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走,我看看”。
他仁厚了一辈子,还从未把病人拒之门外的时候。
就是大年三十也不是没有出过诊,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抻着。
街坊邻居住着,真叫人说了见死不救,以后这药箱子是没脸往出背的。
他头前走,秦淮茹赶紧跟后面跟着,也是知道着急的了。
这时候就是这样,吃凉了、吃风了,多半是老人教给着,趴在炕上捂一捂,或者抱着热水袋躺一会儿。
可能就是个屁的工夫,一会儿也就好了。
但这情况也分人、分时候,这一招有不灵的,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是小孩子,她没有个忍耐劲儿,只要是不舒服的,必然要折腾。
瞧见他们出去了,刘茵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两句,倒是没说别的,只说了吉祥话。
谁都不想大大出事,更不想有人因为疾病过不好这个年。
“唉,养活孩子哪那么容易哦”
许是想起家里这几个孩子从小带到大的经历了,又或许是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有了孩子,感慨岁月不易吧。
李姝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爷爷走了,也不敢再淘气了,这家里最大的靠山不在,她最老实了。
等李学武把她放到炕上的时候,老太太招手她便乖巧地挪了过去,摆弄着太太递给她的玩具。
她是家里的大魔王,不仅仅是海运仓一号院有几筐玩具,就是在这边也常备着一筐。
平日里要是不忙,李学武都会在早晨上班的时候把她送来这边给老太太带看。
要是出差或者忙的时候,只能是在家里跟秦京茹玩。
对这边极为熟悉的,只是不习惯有小姑姑在。
就是白天来奶奶家里玩,也多是父亲接她回家的时候才能见着小姑。
可今天不成,大魔王碰见小姑奶奶。
用小姑姑的话来说,她是条龙也得盘着,是条虎也得卧着,这个家里是小姑姑老大。
这话搁一般时候李姝不跟她犟嘴,但当爷爷回来的时候,这家里得是她当老大。
没别说的,只要她想要的,爷爷都满足,小姑姑也不行。
就是顶嘴打架,也是爷爷帮着她,小姑姑不敢过来报复她。
李雪这会儿忙着跟南屋看那个小的,没工夫逗她,可也不敢太过放肆。
她可知道明哲保身了,该犟嘴的时候犟嘴,该老实的时候绝不找收拾。
李学武在堂屋看着大哥他们玩扑克牌,嘴里跟母亲说着闲话。
李学文和大姥一伙,李学才和姬毓秀一伙,打对家升级的。
大哥和大姥牌风沉稳,只是李学才好咋呼,尤其今天高兴,跟姬毓秀两个都喜欢热闹。
自行车的事解决了,李学武交代姬毓秀明天早上直接骑所里去,登记失物招领,就这么简单。
起先沈国栋还说可以骑俱乐部去,叫赵老四处理了就成。
可是他没同意,不想给那个张建国面子,更不会纵容赵老四沾边这些顽主。
现在他不追究对方硬往弟弟手里塞这破车子的事就算对方捡着。
也是他现在事情多,工作忙,不想跌了身份,跟这些小崽子一般见识。
要是去年,非把这几个揪出来上这把自行车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了用裤裆兜着拿走。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但现在必须有个好涵养,不能像傻柱说的那样,找人当靶子打,那成啥了。
李顺没一会儿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棒梗。
“武叔!”
棒梗先是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毛兔子似的要往里屋看。
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都是人嫌狗不爱那一伙儿的。
他知道雅芳婶子生了个胖小子,可一直都没看着呢。
这会儿想要看一看,却被里屋的李雪给挡了出来。
“小当没事了?”
“雪姐”
棒梗见李雪不让他看也不恼,先是招呼一句,随后回道:“老爷说没啥事,但是得吃药”。
李顺在药柜前面抓着药,嘴里还得回着趴在里屋窗边跟他问话的大孙女。
李姝跟她爷爷可有话说了,问不出什么个数来,但小嘴叭叭的可能唠了。
李顺对儿子都没有个耐心烦儿,到了大孙女这问啥都说啥,绝不让大孙女的话落地上。
客厅中间玩牌的几人看着李顺的模样偷偷的笑。
这里就属李学才笑最大声,被李学武怼了一杵子也忍得住笑了。
李顺早习惯了,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不能因为别人放弃宠孙子的。
对大的小的都一样,回来后稀罕大孙子,见着李姝稀罕大孙女,都疼着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刘茵对李姝,对李唐也是可着心的疼,但就是表现不出李顺那边上心的模样。
小的李唐还不懂事,奶孩子就知道睡,可李姝最黏的便是李顺了。
爷孙俩在一块儿嘴不闲着,说悄悄话似的,嘀嘀咕咕,别人也听不明。
等药包好了,李顺用麻绳吊了递给看牌局的棒梗。
这倒霉孩子还不想走呢,要等看完这一局才愿意。
李学武好笑地要踢他,允了他送药回家,一会儿再来,这才让他跑着出了门。
“一个都够呛,养活仨”
刘茵抿着嘴摇了摇头,看见淘小子也是替秦淮茹心累。
她顺着心里想的,又说起了刚刚秦淮茹进来那会的别扭。
李学武解释道:“她怕家里忌讳这个,不愿意带"病"进门,怕家里孩子不喜”。
“说是那么说,可谁没有个急的时候”
刘茵坐在椅子上捶着腿,道:“咱们有这个方便是行了,你没瞧见她有多着急呢,当妈的兜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没在意这个,这些说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他们家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或许是他面相太凶,一般的玩意儿还真不敢跟他的边,就算是他信了,也得有玩意敢让他瞧见啊。
“这是她们家求到咱们了”
李学才微微摇头道:“大嫂生产的时候用贾大妈,也没说帮忙不要钱的”。
“话多”
李学武瞧见父亲皱眉,嘴里磕打了弟弟一句,随后道:“以后嘴有个把门的,怎么跟街上老婆儿一样碎呢”。
“都叫你哥说你!”
刘茵瞅了儿子一眼,道:“当初也没想着求人啊,不是先说的请人帮忙嘛”。
“再一个,你当医生的记心里”
她点了儿子道:“别拿治病救人当人情,这是本分”。
李顺虽然也不满儿子的随口胡言,可儿子和爱人已经叮嘱了,他便也不再说。
但瞥向儿子的眼神里已经带着警告,不能拿事比事。
如果日子都叫这么过,你帮我,我帮你,算计着多与少,轻与重,那这人就没啥生活的乐趣了,全是小心眼子。
嘿!你说算计多了生活没有乐趣,可有的人只拿算计当生活了。
“怎么?瞧见没?”
傻柱跟一大爷从倒座房喝了杯茶,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惦记着家里便一起往回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见着李家热闹着就没往屋里去,隔着窗玻璃跟李学武挥了挥手。
可转回头另一边,闫家已经闹上了,是闫解放的声音,不像是好动静。
傻柱对这院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以前他要么去街上闲逛,要不就是跟家里躺呵。
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又忙活着倒座房的事,天天就跟这院里溜溜转。
啥事能躲得过他耳朵!
早跟倒座房那他就提了一嘴,说下午那会儿闫家就不对劲儿,闫老师板着一张脸,跟要债的似的。
他也是真留口德,没说啥不吉利的,只说不平静。
好么,真照着他的话去了,一大爷皱眉瞅了一眼,拉着他赶紧走了。
进了二门还叮嘱了一句傻柱,叫他进出的有点深沉,别老抱着看热闹的心。
傻柱点点头,应了一大爷的话,他分得清好赖,只是埋怨着以前的事,总想着逗几句。
还没走到院中间呢,瞧见后院二大爷披着衣服往出走。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大爷他们两个有矛盾,可现在见了面也说话。
傻柱是有脾气的,可也面上过的去,道了一声过年好,问了两句闲话。
主要是今儿怎么过,儿子有没有回来的话。
上次刘光齐回来还研究置换房的事,他想着今年过年怎么不得搁一块啊。
没想到刘海中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没回这一个,直接往门外去了。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对着一大爷问道:“怎么个情况这是?”
“刘光齐没回来”
一大爷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没儿没女的孤单着过,这有儿有女的要不是吵着过,要不是闹心的孤单着过。
唉,你说这养儿养女的有啥意思。
见着一大爷叹着气回了家,傻柱也是挺无语的。
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各家都没点喜事吗?
喜,差点喜过了头!
前院,闫家。
火药桶彻底点着了。
因为都没有守岁的心思,加之中午饭吃的少,晚上这会儿都饿了。
所以饺子包的早,也包的快,一边包着一边就下锅煮。
也不知道跟哪眯着,许是闻着饺子味儿了,闫解旷从外面进来。
闫解放倒是没冲着他,只是眼睛都没搭理他。
饺子端上了桌,他便从里屋出来,从柜上拿了下午买的那瓶酒,自顾自地扭开。
上了桌也没说招呼父亲吃饭,更没准备父亲的酒杯,一个人,一杯酒,吃了饺子喝了酒,好像心里憋着多少火似的。
葛淑琴是不敢招惹他的,连饭碗都是叫小姑子捧上的桌。
因为孩子在婆婆那屋睡着,她跟厨房帮着忙活了最后一盖帘,便往里屋看孩子去了。
就是吃饺子,她也等第二锅,可着家里的男人先吃。
许是今天都不痛快,闫富贵瞧见儿子的颓废模样打心眼里瞧不上。
尤其是不懂规矩这一点,他自诩为文化人,可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完蛋。
知道儿子是冲他,所有的怨气也都对着他,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饺子摆在那,就像是一个个的笑脸对着他。
笑?嘲笑的笑。
你不是没能耐过年吃饺子嘛,看,我自己挣的,我愿意吃。
我不仅要吃呢,我还要喝!
“嗬”
闫解放满饮一杯酒,垛了酒杯在桌上发出咳的一声响。
许是瞧出了父亲的脸色不对,闫解娣赶紧招呼他上桌吃饭。
“什么样子这是!”
闫富贵有了台阶下,瞪了儿子一眼,从八仙桌旁站起身,往餐桌走。
闫解放却是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样子?”
说完不等他爸回答,竟是嗤嗤地笑了起来,道:“瘸子,瘸子,你不是没见过瘸子吧,爸?”
闫富贵瞧见他疯癫模样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冲我呢?”
“呵呵”
闫解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他爹的面喝了进去。
又满足地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这才看向他爸道:“冲您?”
“我哪敢啊!”
他满脸嘲讽地说道:“您是一家之主,我得认打认骂,我敢冲您?”
说完将那条受伤的腿递到了前面,指了指,说道:“你要不开心,再打折了就是,反正我已经瘸了”。
“喝点猫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闫富贵气的脑门上直鼓包,瞪着儿子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
闫解放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饺子,好像多惬意似的。
闫解旷跟耗子似的,瞧见事情不好,端了一盘饺子往边上去了,他是哪个都不敢惹,但不能放弃吃。
唯有闫解娣还懂事些,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在嘴里劝着二哥。
她声音提高了些,只想着母亲快点从厨房里出来,好拦着他们点。
只是任凭她隔在中间拦着,喊着,母亲只顾着厨房里的活,似乎是没听见,或者根本没心思再管。
葛淑琴抱起孩子,哼哼地哄着被吵醒了的闺女,不敢说,不敢言语。
堂屋公公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尤其是看着闫解放听着他的骂跟享受似的,更是暴跳如雷。
也许大家早就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火气,只等着某一个时间点,再都忍不住才释放出来。
这段时间家里人活的都太压抑了,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点燃了对方的导火索。
直到今天晚上,看出了闫解放的意思,他不想忍了。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
闫富贵手指点着儿子,骂道:“打折你的腿,是我,逼着你上班,也是我,不让你丢人现眼的还是我…”
“丢人现眼?”
只这么一句,让刚刚还享受的闫解放彻底引爆了火气。
“是啊,丢人现眼了,您就觉得我丢人现眼了是吧?!”
他顶着父亲的目光,瞪大了眼睛道:“我一没偷,二没抢,我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倒是您了”
闫解放上下打量着父亲道:“要债把儿子逼死,这算不算丢人现眼”。
“你!”
闫富贵脑袋里恢复半年的血管再一次被儿子击中目标,一刀直接扎在了心头。
别看三个月过去了,可闫解成的死,依旧是闫富贵的心病。
他不说,也没人当着他的面说,或者别人都不屑说。
可他自己清楚,大儿子到底因为啥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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