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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出一步,脚下一片绿色舒展开来;她念诵着不知名的词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千里封冰;她愤怒地呼喝着,向着透明的墙壁挥出威力无比的剑气……
侯旭易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熊熊怒火,直到最后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消失,愤怒达到了顶点,即使此时他并不能控制身体,仍是忍不住长长怒啸一声。
无比的怒火在心中如同岩浆般翻腾搅动不停爆发,直烧得他心如油煎,恨不得立时冲将出去,与人一斗!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是这深深的愤怒,似乎是早已刻在了侯旭易的灵魂之上,深沉地等待着。
终于,他感到身体的控制权重归己手。他想大喊!他想大骂!他想挥剑将自己放纵在杀戮之中……却依旧是愤怒到极点,甚至怒得有些悲哀……
黄色的光芒缓缓亮起,平静了侯旭易的情绪,他闭一下眼,任黄光将自己抛到另一个场景中去,重拾起那个时期的记忆……
那个和晨曦很是相似的小丫头,与晨曦相似到十分的背影。带给他不可言说的悲伤。
“看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呃,听老头说,你只要看着一样东西,脑子里就会有相类似的记忆……看了那么久月亮,能不能想出几首诗给我听听?”
“给你吟首《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光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复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燕长飞光不渡﹐鱼龙潜跃水成纹。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蓦然回首,那轮耀眼的太阳,如同成了那弯莫名熟悉的新月。
晨曦,你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忽然黄光散尽,似水的忧伤也尽都逝去。属于生命的绿色,在侯旭易的眼帘中蔓延而起。
晨曦,你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忽然黄光散尽,似水的忧伤也尽都逝去。
属于生命的绿色,在侯旭易的眼帘中蔓延而起。
喜、怒、忧、思、悲、恐、惊。
赤、橙、黄、绿、青、蓝、紫。
梦境流转,流转梦境。
一梦千年,可终究得醒。
侯旭易回到那轮红日面前,有些呆滞地回忆着。那些记忆中有熟悉的有陌生的,除了那个女子之外,主角都是侯旭易自己。
这是考验么?侯旭易有些不解地想着,如果那样,自己应该是没有通过了。自己在这考验的过程中,丝毫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那轮红日,却猛然间发生了变化!
一层蒙蒙的青光洒出,青光散去之后,红日已然化作一朵青莲。
妖妖娆娆,青翠欲滴的青莲。
青莲?
侯旭易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法宝?以为自己是李白还是何仙姑?
还没等他叹息出声,青莲已经安静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难道是认主的表现?他疑惑着,仍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到了莲花之上。
那莲花散发出与适才看到的场景中相同的宁静光芒,融入侯旭易的身体之中。
“炼器满成功的!”侯旭易抻抻懒腰感叹道,却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
既然炼器取得了那么大的突破,那么炼丹呢?侯旭易突发奇想地迸发出强烈的炼丹热情,可转过头来自己想想,虽然炼器在他独特的想法之下可以集天下精华为己用,可炼丹并非如此简单的事情,天地间纯粹的灵气,特殊的植物构造药草过滤出最浓厚的药效,却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仓促而就的。
说归说,他心中的热情却是丝毫未减。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灵药异草,热情也是枉然。
正沮丧间,门口一只雪白的鹦鹉飞了进来,展开翅膀在他身边绕圈子,叫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我老人家见多识广,未必帮不到你!”
侯旭易大喜,这几日都忘记了,原来小小的鹦鹉身子里还藏着一个老头的灵魂。他也是和老头玩笑惯了的,闲闲地放松下来,半靠在椅子中似笑非笑地道:“是么?见多识广很伟大么?要不要说一说那藏火鸟后腿上的精肉的价钱是多少?”
鹦鹉马上蔫了下来,打着哈哈道:“这个么,这个么,人老了,挑剔一点点是很正常的嘛--”
原来自打进了这鹦鹉的身子,一直是颠沛流离虽然说不上凄惨却也很是落魄的老头十分怀念当年隔三差五狠打牙祭闲啃猪蹄没事剔剔牙缝的惬意生活,于是当生活好歹算是安定了下来,马上打起了肉食的主意。
这其中却更有一个称得上非常技术性的问题:鹦鹉的味蕾,似乎和人的味蕾么……有那么一小点点的不一样。
于是可怜的老头鹦鹉尝了一个多月的各种肉类,终于找到了在鹦鹉的品味里可以和老头最爱吃的猪肉的味道极其相似的东西--也就是一种叫做“藏火鸟”的珍奇兽类的后腿肉。
一直贵比黄金的藏火鸟居然只能供老头的一餐……而侯旭易这个可怜又罕见的家伙,则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而被掌管财政大权的晨曦划入拒绝食物往来户的名单之中。
这种不可不谓之差异巨大的待遇让侯旭易早就满怀悲愤,可老头打着“晨曦拯救者”的旗帜,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只好抓住一切机会拼命过嘴瘾了。
“你知道?”侯旭易很是嗤之以鼻地嘲笑道,“知道哪里有草药?”
“草药?”老头奇怪道,“到药铺去买不就好了……”它扑扇扑扇翅膀飞起来,很是幽怨地瞅了侯旭易一眼道,“记得,当时情况异常危险,恶灵刚刚吸收完古战场的精魂……要不是我当时极力护在晨曦身前……”
这种重复几千遍的废话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侯旭易忍着头中似要裂开的疼痛,面目狰狞地大吼一声:“停!!!”
见老头还有要继续喋喋不休的趋势,他立刻捏起法诀,浮起身子,化做一道流光朝天边射去。
“他怎么了?”晨曦忽然走过来问道。
鹦鹉翻了翻白眼,道,“鬼知道……”
离开了老头的唠叨,实在让人身心一爽,侯旭易漂浮在白云中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福至心灵,他顺手招出青莲,托着下巴想着,总觉得这朵法宝莲花决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右手捏出一个奇怪印,默运真元力。渐渐手印的影子放出毫光,飞射了出来。那莲花也瞬间由半开半合斗然全部绽开,露出嫩黄色的莲芯,放射出明净金光。
如有藏地神灵在,只怕会当场大吃一惊。侯旭易捏出的,分明便是藏地密宗无上秘法中所记载的不动明王印!
他怎么会这个?
莲花的光芒射到脱离出来的手印影子上,渐生出变化来。那手印影子硬生生几扭几转,化作一个草书“定”字。
侯旭易看着面前他始料未及的神通变化,颇有些傻眼的感觉,不过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却隐隐觉得这变化再正常不过,却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完整地完成,其实威力已经减了半。
空中的莲花似有灵性地滴溜溜一转,收敛了光彩,却悬空在那里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漂浮在那里的定字猛地放大,在空中收放不已,最终化作门板也似,向着侯旭易狠狠拍落,带起呼啸风声。
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一跳的侯旭易忙使遁法逃过那定字,可惜那手印变出的定字甚是顽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追着他砸了过来,飞行中清香花瓣从它飞过的轨迹中掉落下来,叱紫千红,缤纷动人。
可怜的侯旭易却是没心思欣赏这美丽的风景色彩,那定字飞舞的速度非常惊人,到最后几乎可以看到好多地方似是同时飘落着花瓣香粉,而那原本的定字也看不甚清,只能看见一道黄光在空中飞舞纵横。
原本躲避只是权宜之计,渐渐地侯旭易除了躲避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再也没有别的机会,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提高自己的速度,他甚至连发出苦笑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侯旭易陡然力竭,正趁刚刚甩脱定字的时候稍作喘息,却猛然找不到定字的踪迹。
大惊之下侯旭易四处张望不已,却在最后抬头时,看到遍身光芒的定字当头拍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所有杂念都被自己抛了开去。
自己是谁,少女与老头的恩情,似乎熟悉似乎陌生的大陆,破碎的记忆,散逸的魂魄……
天是天,地是地,天地是天地,乾坤是乾坤。
却又只是一瞬间。
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天地不是天地,乾坤也不再是乾坤。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道可道,非常道。”
一种极为熟悉的亲切感涌来,侯旭易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喃喃地随着那亲切而苍老的声音重复着:“道可道,非常道……”
那声音接着悠然念道:“名可名,非常名。”
“名可名,非常名……”侯旭易虔诚地念着,仿佛化身幼小的孩童,全神贯注地跟随着老师的教导。
“玄而又玄,众妙之门!”他与脑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大声喊了出来。
无数的、原本杂乱在他的识海记忆之中的知识经验飞速地各自归拢各自联系各自清理起来,渐渐在他的心神中勾勒出一张完整的网络,真元力自动从身体里喷涌着四处流动,开始用暴力扩充着他的经脉。
侯旭易漂浮在白云之中,宝相**,可脸上却是鲜血淋漓,从每一个毛孔都冒出细小的血滴来。
真元力叫嚣着在他的身体里翻腾流动,又突然变得温顺地汩汩流转,勤奋地修补着他的经脉适才被损坏的部分。
电光石火间。
经脉已全部都被修补好,侯旭易抬眼之际,只见上首神光闪动,一个定字闪烁着金光,呼啸着砸向侯旭易,刚刚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片刻罢了,定字诀这才堪堪砸下。
侯旭易巍然不惧。直迎上去,那金黄色的大字,居然透体而过。
侯旭易缓缓垂眉,连声冷笑:“佛,道,哼哼,本为一体,不过如同百川归海,万径归一罢了!”
那定字忽然发出锵然金石声响,同刚才完全不同,就连颜色都变作柔和的云白。
侯旭易定睛望去,这才辨认出那是一个“慧”字。
却原来,定中生慧,从来不假。
侯旭易此刻却无暇去理它,只见他左手剑指向天,无数的佛教手印咒影闪着金光喷射出去,渐渐变淡,却是再没有过重复。
原来侯旭易这时,已是将那佛教的法门统统抛弃!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剑气真元,却是更加精纯,如臂使指。
一失一得,又焉知孰福孰祸?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侯旭易游目四顾,长笑一声,伸出手掌,从掌心缓缓浮出七彩琉璃碧叶莲。
这莲花的另一妙用,却是寻药。这也是方才他的记忆已被突来的明悟整理清楚,才如此清晰地忆起使用法门。
有了琉璃碧叶莲的帮助,侯旭易要寻药材再也不是难事。
未过半日,所有想要寻找的药材便都已齐备,侯旭易心喜之下,便用遁法回了房间重新设就防御阵,开始炼丹。
“恩,阳中阴,阴中阳,离中坎,坎中离……”侯旭易喃喃道,手中动作一刻不停地在药草堆中挑选着,这是他境界突破后带来的恶习,习惯用属性来代替药草的名字。
手轻轻一扬,一道火苗蓦得窜了起来。
这火焰从侯旭易的掌中生出,一点点地燃起来,不断得欢呼跳跃,生生不息。
侯旭易耐心地等待着,光凭现在的真火,还不能炼成丹,因为过于猛烈的火焰或者过于稚嫩的火焰都无法使药性完美的融合。
丹药乃夺天地之造化,可以说是逆天而为,怎可不一点都不小心,乱搞一气呢?
这火焰在侯旭易真气的影响下,一直得燃烧着,侯旭易一动不动侯旭易注视着那朵火焰,他是在等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刻,等待中,便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这世间至刚强的,乃是火,而世间至柔弱的,也是火。
可以摧毁一切的,是火,而可以创造出拯救一切的东西的,仍然是火。
这么耀眼,这么夺目,所以世上的火焰,没有多少能够常燃不灭。
人,是否也是如此?
太出色了,太耀眼了,太锋芒毕露了,太不肯妥协了……
甚至周围人的妒忌嫉恨,都足以扑灭曾经傲视众生的火。
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比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那么,要放弃么?
似乎有个声音,带着期待,忐忑中又夹杂着不安,在意识的深处忽然问道。
不是蛊惑,也不是威胁,更不会是欺骗。只是带着刺探的味道,又杂着一点随时都会熄灭希望的询问而已。
侯旭易没有说话,唇边那抹骄傲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那样,还是火么?
逃避了的放弃了的熄灭了的,都只仅仅配得上灰烬的称呼而已。
只有最骄傲的,最不屈的,永远燃烧着,呼啸着,狂欢着,愤怒着的,决不会妥协地战斗着的,才是天地间最真的火焰!
才会燃烧出最夺目的光泽,
没有不灭的火,只有在燃烧时发出瑰丽光芒的,才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恍惚间,丹火已成。
侯旭易左手法诀一定,右手疾指几指,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外相平凡之极的药草化作光华,一道道地飞入他不知何时预备好的鼎中,带着蒙蒙的光晕。
鼎里散发出夺目的光泽,如同开了染坊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一一姹现。
随着左手印动,鼎中陡然升起一道白光,随着白光,蓬蓬烟雾弥漫开来,烟雾中,一朵莲花终于探出了它的脑袋!
定下了祥瑞的丹基,大脑高速转动着,侯旭易右手幻影横生,他不仅要不停变化法诀,还要时刻注意法诀的精准问题,实在是对人的耐心与毅力的一大考验。
却听那鼎中忽然响起数声泉水沸腾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响到了一个小顶点,又突然弱了下去,如此变幻多次,便似是那海浪迭起,日夕潮落。
一会时间那声音,又带着十足的节奏感一般,细听起来如同一曲古乐一般美妙。
那清亮的节奏伴着余波未曾退去的轻浅潮声,恍然间如见月华。
春江花月夜。
原来是春江花月夜!
侯旭易哈哈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光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复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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