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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子跪坐在席上,看着王小姐巧笑嫣然,早就痴了,忽然发现自己口水流下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
陈夫人和桓恒就坐在裴公子旁边,陈夫人看到裴公子这个动作后,神态甚是鄙夷。
陈夫人寡居多年,是徐娘半老,却风韵尤存。最主要的是她天性风流,哪能耐得住寡居寂寞。
所以这次桓恒刚到淮南不久,陈夫人就与他勾搭在了一起,这几日更是如胶似漆,恨不能同穿一条裤子。
陈夫人心理有些问题,她总希望自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所以现在看到裴公子一直盯着王小姐看,心中很不爽。
王小姐当然不叫王小姐,她叫王思瑶。
王思瑶笑的很睿智,只不过这份睿智里却夹杂了一丝别人看不出的憔悴。
周旋于众多门阀势力之间,虽然仍显游刃有余,可她毕竟是一名女子。家国天下,一想到这些,她常常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桓恒为什么对道远百般诘难,原因她是知道的。
这数年来,士族门阀势大,为皇族司马氏所忌,淝水之战,谢玄功高不赏,反遭排挤。众士族豪门岂能无知。现在只不过勉强维持了一个势力平衡的局面,纷争一触即发。
大家都知道佛教的影响力巨大,一位高僧作用丝毫不低于十数万精兵,更何况整个佛教流派的势力支持。
这也是王阀不惜重金,想要拉拢道远的原因。可惜,道远却并未明确表态。这多少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这其中缘由,桓恒不知。
桓恒一直师从庐山慧远待发修行,其实这也不过是桓阀为了搞好和慧远关系的一种手段而已。慧远尚未依附桓阀, 此消彼长,桓恒当然知道,又如何能让这个王家小姐带来的道远声望日隆?
更何况桓恒知道,慧远与道远,都曾师随释道安法师研习佛法,就是慧远见了道远,那也是要叫一声师兄地。
不过王小姐却未将桓恒放在心上。桓恒只是薄有才名,胸怀大略毕竟还要差上一些,如同一潭清水,一眼就可见底。如果今天在场的是桓玄……王思瑶心中,又想起了那个俊美无双的绝世美男。
也许,只有他才是自己的对手。
王思瑶先看了看桓恒,然后看了看张弛,忍不住又是莞尔一笑。她肯定这是她见过,最有意思的一个和尚。
张弛先是跪坐在席上,不过这个姿势他实在不习惯,所以片刻后他又改成盘坐,可仍没多久,他又受不了了。
椅子坐惯了。张弛发誓日后如果他要搞发明创造混生活的话,一定会先把椅子发明出来。
三杯酒下肚,酒意上涌。张弛借着狂态,干脆直接张开双腿坐在席上,可是这样的姿势也毕竟不如坐在椅子上舒服,每隔一会屁股还要扭上一扭。
“如今酒也饮了,”桓恒眯着双眼,一脸阴险的样子,看着张弛好像屁股生了痔疮一般,冷笑一声:“刚才我三问道远,可却三问不答。你可能答?”
桓恒甚至连张弛名字都没问,虽然嘴巴里说是请教,可态度却甚是倨傲。
“答不出来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弛当然教不了桓恒,他佛经看的可能还没有道玄多。其实这个时候道玄在一旁,也是一副为他紧张的模样。
张弛暗自好笑。起码他多知道了几千年的事,如果还忽悠不了一个古人,那他可真是白穿越了。
他决定整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好好忽悠忽悠他。
“桓公子饱读诗书,必定知道庄子中有一则故事——知北游于玄水之上,遇上了无为谓,他问无为谓什么是道。三问,而无为谓不答。”
还在道玄为张弛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张弛说话了。
桓恒是荆州名士,当然读过庄子,所以他知道这个故事出自《庄子。知北游》,不过忽然见一个和尚不谈佛祖和他谈庄子,不仅心中很是奇怪:你是和尚,又不是道士。
“并非他不答,而是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便是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的道理。”张弛边喝着酒,一边装的和一个神棍一样摇头晃脑的说。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尚且说道不可言。莫非你比老子还厉害?正因如此,所以你三问道远法师,而道远法师三问不答。”
一席话,把桓恒说的哑口无言。
那时禅宗初祖达摩祖师尚未东来,当然也没有后世融合了道家理论的禅宗思想,桓恒想要辩驳,却感觉无从驳起、无法可驳。
张弛暗自好笑,决定再加些猛料。
“你问法云何空,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辩个明白什么是法,什么是空?在这世间还没有文字之前,天地间早已运行大道,世间至理皆不立于文字。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张弛觉得自己现在笑的样子一定很无耻,他忽然感觉自己其实很有做神棍的潜质。
陈夫人见桓恒语竭,怎么说她也是桓恒的姘头,忙替桓恒圆场说:“呵呵,还真是伶牙俐齿的一个和尚,强词夺理的本事到是不小。”
她并不觉得张弛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了不起,她当然也感受不到众人投来鄙视的目光,反而觉得众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连忙摆个姿势自以为风骚无限的靠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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