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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匆匆流逝。\www。qb5.com/

自从那场争论后,汪明琦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殷贤禹,避免与他私下独处,转眼间,已过了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董湘爱与徐浪远分手了,怀着身孕的她在几个好友的劝说下,住进了现今属于汪明琦的山间小屋,由她来照顾。

有董湘爱在场,她仿佛得了个护身符,更有理由逃避与殷贤禹正面对峙了,很多次,她发现他想说些什幺,却总是巧妙地转开话题。

他似乎也领悟了她的决心不可动摇,渐渐地也放弃了,不再试图与她沟通,将全副注意力摆在因失恋而神伤的董湘爱身上。

她是需要他的慰藉的,而他也很能扮演好这个角色。

三个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由董湘爱夹在中间,充当两人的缓冲。

恢复原样了。

对这样的景况,汪明琦也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心绪像乱成一团的毛线,理也理不清。

而她,也习惯了不去理。

殷贤禹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胆小鬼。

比起明知会受伤依然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董湘爱,她对爱情的态度怯懦得像个还想躲在母亲子宫里的小婴儿。

太胆小了。她知道。

尤其在眼看着好友强忍着怀孕时期的一切不便,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孩子的那份坚强时,更让她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胆怯。

为什幺湘爱可以为一个狠狠刺伤她的男人生下孩子呢?为什幺在与他最后摊牌、仍得不到他的谅解时,她依然可以昂首挺胸,独自面对充满痛苦的未来呢?

为什幺?

“我真的很佩服你,湘爱。”收拾好行李后,汪明琦在床畔坐下,望着衣襟半解、正为婴儿哺侞的董湘爱。

“佩服什幺?”董湘爱扬起苍白的容颜,淡淡一笑。

这一年来,她变了许多。脸色白了,眼神睹了,嘴角也隐隐镌上疲倦凹痕。

“一个人抚养孩子……很不简单。”汪明琦说,嗓音低低地,手指轻轻抚过婴儿玫瑰的脸颊。

“我知道。”董湘爱点头,一面扶正孩子的头,展袖替他拭去唇畔奶渍,然后重新扣回衣襟,“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你打算怎幺办?”

“回航空公司。”董湘爱毫不犹豫。

“你还要飞?”汪明琦一惊,“那孩子怎幺办?”

“我会帮他请个保母,我不在时,替我照顾他。”董湘爱垂眸,爱怜地瞧了孩子一眼,“为了我们未来的生活,我现在必须尽量多赚一点。”

“湘爱,如果是钱的问题……”

“我不要你帮忙。”知道汪明琦要说什幺,董湘爱抢先一步拦住,“也不要禹哥帮忙。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坚定地说。

“可是这样你会很辛苦。”

“为了这孩子,再辛苦也值得。”董湘爱涩声道,“而且我不能总让你们帮我,也该是学会自己独立的时候了。”

独立。

汪明琦无语。

多年以来她一直就主张女人应该自行独立,可不知怎地,当她的好友坚持这幺做时,她却觉得难以言喻的心痛。

因为独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也许会是让人无法承受的苦。

“都收拾好了吗?”殷赀禹清朗的嗓音从楼梯间传来。

“马上就好。”董湘爱扬声响应,抱起孩子站起身,“明琦,这几个月谢谢你的照顾。”说着,她脸颊一偏,又是从前那种调皮爱娇的微笑。“我走罗。以后你一个人睡可不要觉得寂寞啊。”

“别傻了,没人跟我挤最好,我一个人睡好得很。”汪明琦顺着她的语气开玩笑,喉头却梗着一股酸。

“我走了。”

“嗯。”汪明琦点点头,提起行李,送她下楼。

殷贤禹正在楼下等着她们,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后,护送董湘爱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然后,他回过身,望向倚在门口的汪明琦。

“有事吗?”她颤声问,躲避他过于深刻的眼神。

“我好象已经好几个月没看你怞烟了。”他低声道。

“嗯,因为怞烟对湘爱跟宝宝不好。”

“既然如此,就干脆戒了吧。”他深探望她,“怞烟不好。”

“……我知道。”心口怪异地揪疼,“我会戒。”

“那最好了。”他微微一笑,跟着手一挥,“再见了。”

“嗯,再见。”她哑声应,目送他挺拔的身影钻进白色跑车。

引擎声响起,不一会儿,bmw跑车平稳地离去。

他走了。

她哀伤地望着逐渐逸去的车影。

湘爱不再与她同住后,他也不再有理由出现于她面前。从今以后,想见他一面,恐怕难上加难。

再难见到他了。

想着,她双腿一软,滑坐于门前,楞楞地瞪着灰色的石板地。

天很冷,风很凉,她却只是一直傻傻坐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然传来手机铃声,一声一声,催促着她收束神智。她仍然动也不动,期待着拨电话的人自动死心。可对方却也顽固,一通接一通,不停地打。

她叹口气。终于勉力站起身,进屋接起手机。

“喂。”

“为什幺不接手机?你跑到哪里去了?”愤怒的咆哮如雷鸣,重击她的耳膜。

她无奈地闭眸,“爸。”

“马上订机票回来!快!”汪父厉声命令。

“有事吗?”

“有事的是!她入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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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怎幺了?”对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面色发黄的母亲,汪明琦忍不住慌乱。

一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她立刻搭机从台北赶回台南,冲进这家医院。而迎接她的,竟是如此令她备受打击的一幕。

“肝癌末期。”汪父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怎幺会这样?”她不敢相信,“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我在这儿。”低沉的嗓音适时在病房门口扬起。

她踉舱地起身,奔往那身穿白袍的男人,“我妈她没事吧?需要动手术吗?你们什幺时候替她开刀?”

“我们不开刀,明琦。”男人静定响应,望向她的眸蕴着同情。

“方头?”医生熟悉的五官令她一愣,“真的是你?”

“是我。”被她唤作“方头”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告诉过你我在这家医院工作吧。”

“是啊,你是说过。”她怔怔望着青少年时期曾一起在电动游乐间鬼混的玩伴。

他如今长大了,已是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你是我妈的主治医生?这幺巧?”

“别傻了,我哪这幺厉害?还只是个小小的住院医生而已。”

“那主治大夫呢?他在哪里?”她急急迫问。

“他在开刀房,今天有一台手术。”方头解释,“我是来巡房的。”

“你刚刚说你们不替我妈开刀?为什幺?”她抓住他的衣袍,“是医生排不出时间吗?还是其它问题?告诉我!我想办法解决!”

“明琦,你冷静点。凭我们的交情,如果你母亲需要开刀的话,我一定会优先为她安排的。可问题是--”方头一顿,没说下去。

汪明琦忽地领悟。

问题是,她的母亲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才没替她安排手术……

她呼吸一颤,“她真的……这幺严重?”

“我们尽力了。”方头低声道。

“啊。”她身子一晃。

汪父及时扶住了她,他抬起头,朝以前的学生送去疲惫一瞥,“谢谢你了。你先出去吧,让明琦跟她妈单独说说话。”

“嗯。”方头点头,打个手势要护土替汪母摘下氧气罩,接着两个人一起退出加护病房,在门外等着。

“明……明琦,你过来。”汪母瘦削的双手伸向她。

她僵在原地,直到父亲用力推她一把,才仓皇跪倒病床畔。“妈。”

汪母朝她微笑,一面急促喘气,看得出这个笑容是费尽力气才挤出来的。

汪明琦心一悸,“妈,你休息吧,别说话了。”

“不……不行。”汪母挣扎着,“我一定……要说。”她费力地将手伸向女儿。

汪明琦连忙握住,“好,你说,我听着。”

“我要……道歉。”

道歉?

“我对不……对不起你。”

“别说了,妈。”

“我知道……你恨我。”汪母苦笑,凝望她的眸满是痛楚,“我知道。”

她心重重一扯,“不是这样的,妈,不是这样。”

“你怪我……太软弱。”

“我没有,不是这样。”她仓卒否认,热烫滚上了眸,“不是这样的。”

汪母伸手抚上她的颊,“你爸他……不是坏人。”

“我知道。”她哽咽,心头掠过复杂的情绪。

父亲一向就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个求全的道德家。

“他很……爱我。”

是吗?汪明琦咬住牙,拼命克制想要回嘴的冲动。

“他真的……爱我。”汪母重重喘气,“我……知道。”

“妈,你不要再说了。你快点休息……”

“让我说。”汪母打断她的话,嗓音细碎而微弱,“你爸……爱我,他只是……不知道怎幺……表达。”

“妈--”

“别怪他。”

“妈,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听我……说。”汪母坚持,张大一双泛红的眼,“丢下他,我很……不放心。”

她快死了。

听着母亲一句比一句细弱的嗓音,汪明琦知道自己将失去她。

她要失去她了。

她木然地紧绷身子。

“替我……照顾他。”

她不语,只是呆呆望着母亲。

“求你。”泪水划过汪母的颊,“求你。”

她恳求着自己的女儿,恳求她照顾她放心不下的良人。那个人,其实只是个孩子,对她而言,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只是……孩子--”她拼命喘气,拼命想凝聚仅剩的力量,可眼神依然渐渐涣散。“答应我……照顾他。”

汪明琦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汪母绝望地吐出最后的请求。

胸膛宛如遭受冰雹重击,又冷,又疼。

望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遗言的母亲,汪明琦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她不了解这些,真的不懂。

为什幺一个女人能这样爱着一个男人?

“……我答应你,妈。”

“谢谢。”汪母微笑,那笑是温暖而欣慰的,就好象她从此后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她转向汪父,深深地、满怀情意地睇他,然后,掩上了眸。

苍白纤瘦的手无力地滑落。

汪明琦瞪着,好半晌,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声砰然闷响唤回她出走的心神。

她茫茫回首,望向跌坐在地的父亲,他紧紧拽着床脚,用力到十指泛白。

“爸?”她低声唤。

他应声抬头。

而她蓦地一震。

那张涕泪的老脸真的是属于她父亲吗?那全身颤抖、蜷缩在病房角落的模样,和平素严酷威猛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爸,你没事吧?”她问,担忧地朝他伸出手。

他立刻抓住,“她……真的丢下我了吗?”他问她,无助的神态恍若迷了路的孩子,“她真的走了?”

她没回答,声嗓梗在喉头,怎幺也吐不出来。

“她真的走了吗?她怎能这样说走就走?”汪父站起身,像只无头苍蝇在病房内狂乱地绕,“她不能走,她不会走的!”

“爸!”她沉痛地唤。

“她不会走的,对吧?明琦。”苍老的脸庞急切地转向她,寻求她的保证,“对吧?对吧?”

她别过眸,不忍再看父亲惊慌失措的模样。

泪珠晶莹而剔透,静静停栖她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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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样?你那边一切顺利吗?”方保志一面讲手机,一面舀起一勺冰淇淋,喂向坐在身畔的女伴。

“讨厌!人家说了不想吃甜食嘛。”女人娇声抱怨。

“就吃一点。”他哄道,“我爱看你恬冰淇淋的样子。”

“你这色鬼。”她刮他的脸颊,酥软的声嗓足以麻痹任何男人的神经。

但不包括殷贤禹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要打情骂俏也请等挂断电话后,ok!”

“当然有,老大吩咐,小的怎敢不听?”方保志亲了女伴一口,“你要的资料我刚刚已经弄好了,等秘书整理好后就会e给你。”

“我一个小时后就要跟客户开会了。”

“我知道,保证及时送达。”

“最好是这样。要是误了本事务所历年来最大的一件case,年底咱们就召集所有合伙人来好好谈谈新的股权比例吧。”殷贤禹含笑威胁。

“放心吧。你出马,我后援,这件case绝对到手。”方保志信心满满,“谈完生意后,你就尽管在香港多玩几天。香港美眉很漂亮的,到兰桂坊多把几个吧。”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参考的。”殷贤禹嘲讽地说,“就这样啦。等我好消息。”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将笔记型计算机接上网线收信,果然接到秘书传来的资料。

他打开档案,浏览着经过精密计算得到的数字,嘴角勾起浅笑。

果然和他之前评估的差不多,有这些数据在手,谈判起来轻松多了。

他关上计算机,正对镜换装打领带时,一声短暂的真叮铃声忽地响起。

那是什幺?

他微微讶异,却无暇细想,提起笔记型计算机走出饭店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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