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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再度回到这座五光十色的大城市,有一阵子,寒蝉竟觉得陌生。\www.qb5.c0m\\

虽然在这儿定居了将近三年,可从前的她眼中只有蔺长风,生活只有他交付的任务,纽约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落脚之处而已,她从来不曾用心去观察过这座城市,更别说去感受生活在纽约的感觉。

冬季的纽约,原来如此寒冷,冻得像一座冰窖。

可也是这冰窖般的严寒让她认清了原来这座世界首善之都并不是如她想象中丰饶美好。

这儿有第五大道的成排精品名店,也有拥挤忙乱的唐人街。有穿梭于华尔街、衣着高雅的雅痞,也有蜷缩在地下道、只求栖身之地的游民。有眼高于顶的纽约客,也有离乡背井的新移民--

当她还在努力适应这样的新发现时,蔺长风便告诉她,「我答应了墨石一些条件。」

「什么意思?」她不解,不明白他怎么会跟天剑谈起交易。

「他要我解散龙门,清除残余势力,还要长风集团成立慈善基金会。」

「解散龙门?成立基金会?」她讶然,「你答应了?」

「没错。」他淡淡然地颔首,「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肃清龙门,成立基金会对长风集团的企业形象也有帮助。」

她睇他,说不清泛过心底的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这……算是一种赎罪吗?」

「别傻了。」他冷冷地驳斥她的疑问,「我早说过,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对于从前我做的一切,我只承认错待了行飞,对不起他,至于其它人我不后悔。」

他说得决绝、冷酷,她却听得惆怅、酸涩。

他究竟是真的没有了灵魂,还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灵魂?是真的冷酷,还是死鸭子嘴硬?

如果是前者,她为他心痛;若是后者,她心更痛。

「龙门的事我来解决,基金会的事情就交给-执掌了。」

「要我执掌基金会?」她心一跳,从没想过一向只接黑暗任务的自己也能走出封闭,在阳光下与世人来往。

「没错。做好事我不在行,麻烦-了。」

「可是--」她微微茫然,一时间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做呢?基金会的主旨是什么?经费又怎么来?」

「经费方面-不必担心,长风集团每年会拨出盈利的百分之五给基金会,还包括我个人年薪的一半及所有配发的股利。」

一半的年薪及所有的股利?

他说得平淡,她却听得心惊。那可是一笔大财富啊。长风集团虽然生机蓬勃,可旗下企业上市的不多,并不曾广泛向市场大众集资,因此光是蔺长风一人就几乎占去了将近一半的股份,只要长风集团赚钱而这几乎无庸置疑每年能配给股东的股利肯定也是一笔极大数目。

「你打算把这些钱全捐出来?」

「没错。总之资金的问题-大可不必担心,尽管放手去做。」

他简洁、果断的一句话便给了她极大的权力,却也给自己带来极大压力。

不说别的,光是每年集团都必须拨出百分之五的盈利供基金会?ahref=mailto:用这个条款,就招来其它所有股东的反对,在几场股东会议折冲后,他终于利用最大股东的身分及强大的个人魅力勉强使所有股东同意将此条款列入公司章程。用这个条款,就招来其它所有股东的反对,在几场股东会议折冲后,他终于利用最大股东的身分及强大的个人魅力勉强使所有股东同意将此条款列入公司章程。

可他同时也付出了代价,若是某一年度长风集团的盈利状况没有达到某个底限,便必须出让他个人资产补偿其它股东。

于是,对其他股东而言,投资长风集团变成稳赚不赔的投资,可对他个人,却成了最沉重的负荷。

可他一声不吭,咬牙接了下来。

这真的无关乎赎罪吗?如果不是为了赎从前的罪愆,又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去答应墨石这些条件?

她很想知道,可他却不提,总是三言两语将话锋转了向。

也许他终究还是不想与她分享心事吧。她无奈地想,难以抑制心底那股磨人的惆怅。

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进入他锁得极紧的心城,占有一方小小角落呢?

什么时候他才能当她是真正的朋友,而不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部属?

一念及此,她蓦地幽幽叹息。

什么时候她才能……断了对他的单相思?

***

一月中旬

陰暗的天绵绵密密地扯落洁白雪絮,御着清风四处翩然翻飞,在空中旋舞了好一阵才静谧栖息于纽约市的屋宇、纽约市的树木、纽约市的街道,以及纽约市的行人身上。

寒蝉偏过头,望着玻璃门外纯洁美丽的雪花,心绪有片刻迷离。

半晌,才记得品啜一口手中来自法国的上等香槟,朝正对她滔滔不绝的男人送去一抹礼貌的淡然微笑。

男人是某位刚从硅谷窜起的科技新贵,专程从加州飞来纽约参加长风集团千禧年新年酒会。在得知她将是未来执掌长风集团慈善基金会的主席,每年握有上亿美元资金可运用时,与她攀谈的神情流露出对新兴女强人的赞赏钦慕,而注视她的眼眸更不掩一个男人对美女的浓厚兴趣。

男人对她这样的态度与眼神,寒蝉并不常有类似的烃验,可今日却连续遇上了好几个。

或许是因为今天虽是长风集团庆祝去年丰收的新年酒会,可众人关切的焦点却是未来将从集团盈利中分配最多资金的慈善基金会,而她正巧又是基金会的主席已?

「……我听说这个基金会的主旨将是帮助美国的受虐儿童?」男人兴高采烈地问。

「正碓的说法是『全世界』的受虐儿童。」寒蝉淡然修正他的说法,「本基金会帮助的对象并不限于美国的受虐儿,未来对全世界的受虐儿,我们都希望能及时提供他们相关的协助,包括受虐儿的生活庇护、教育,以及心理治疗等等。为了提供对他们最好的保护,我们同时也会针对施暴的家属亲人进行心理治疗或法律诉讼。」

「哇,听起来是很大一个理想呢。」

「所以单靠本基金会的力量绝对是不够的,未来我们将结合世界上各个主旨相关的基金会进行合作与交流。」

「我很好奇这样的想法是哪里来的呢?为什么贵基金会决定以帮助受虐儿童为成立宗旨?」

寒蝉没立刻回答,浅浅一笑,「我现在难道是在接受记者采访吗?」轻轻松松一句话便移转了焦点。

男人愣了一会儿,接着逸出朗笑。而其它三三两两聚在她身边的人闻言,亦同时微笑起来。

「这些问题我会在基金会正式成立时,召开记者会回答的。至于今天,主要是长风集团的新年酒会,」她说,一一对围绕身边的人颔首为礼,「就请各位轻轻松松享受吧。」

「说得也是。」

「寒小姐现在还是单身吗?」

「以前是做什么的?在哪里毕业的?」

「对纽约的男人有什么看法?」

「你为什么不问她对硅谷的男人有什么看法?」

「要说男人的话,还是拥有拉丁血统的最具男人味了。」

「不见得吧……」

***

「看样子她很受欢迎。」

正当寒蝉心不在焉地应付一群明显对她有兴趣的男人时,酒会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带着浓厚笑意的清冽嗓音淡淡扬起。

是楚行飞,一双清澈见底的蓝眸直勾勾望着远处身穿一袭黑色露肩礼服、将曼妙身段勾勒无遗的女人,他凝望她,好一会儿,蓝眸方转向身旁静静立着,神色显然十分陰沉的蔺长风。

蓦地划开好看的弧度,「你选对人了,长风,有她在外头替长风集团建立正面形象,相信不久后不仅会逐渐收买纽约人的心,连fbi那群人也没办法再找你碴。」

对楚行飞笑意盈盈的言语,蔺长风只是冷冷撇唇,「我成立基金会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只不过为了守信而已。」

「我知道,你答应了墨石嘛。」楚行飞微笑,对他冷漠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仍是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那家伙啊,到现在还对你的照单全收感到不可思议呢。」

蔺长风冷哼一声,「你替我告诉他一声,我很『感激』他。」

「感激?」

「谢谢他的鸡婆,不但替我查出寒蝉的行踪,还『顺便』告诉我她有意成为修女。」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皆从齿缝中逼出,「看我遭受暴风雪凌虐,他肯定很得意了。」

这不过是对他过去的恶行一点小小的惩戒而已。

楚行飞还记得墨石曾得意洋洋地在电话中对他如是宣称,可他当然不会选择在此时说出来火上加油。

他只是淡淡一笑,右手探入西装外套,怞出两张设计精致的请帖。

蔺长风只瞥了一眼,便确定那是两张喜帖,「你的?」

「我跟星宇的。」楚行飞解释,「他跟曼笛决定在中国年前于温哥华岛完婚,我跟艳眉打算干脆一起举行婚礼。」

「在维多利亚市?」

「嗯。」楚行飞点头,蓝眸掠过一道异芒,「希望你来。」

蔺长风可以确定那是真诚的期盼。

他心一动,血管窜过一束暖流,「我会到。」虽只是简洁一句,意义却非凡。

这表示两兄弟真正言归于好,互相谅解,重新信任彼此。

听闻他斩钉截铁的回复,楚行飞朗朗笑了,喜帖递至哥哥手上,一面状似不经意地补上一句,「带寒蝉一起来吧。」

「寒蝉?」蔺长风彷佛一愣。

「她不是一向跟着你?」

「那是从前。」他咬着唇,「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属下了,我请她回来,只是希望她帮我,她没义务像从前一样对我如影随形。」

「是吗?」楚行飞轻轻挑眉,难得看到一向处世淡漠的哥哥会费这么多力气去解释他跟一个女人的关系,他暗暗好笑,可表面只是耸耸肩,「就算她不必跟着你,可只要你邀请她,她还是会来吧?」

「应该……会吧。」

「那就期待两位大驾光临了。」

***

婚礼气氛当然是热闹甜蜜的,可对一向冷寂惯了的蔺长风与寒蝉,却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啊,一向就是这么陰暗的两个人,怎适合待在这样光辉灿烂的场合呢?

在教堂参加婚礼公开仪式时,两人已有些局促不安,在之后的给婚喜宴,两人更是手足无措。

喜宴其实并不盛大,参加的也不过只有他们几个而已,除了两对新婚的当事人,就是墨石、楚行飞的妹妹楚天儿、乔星宇的儿子乔醒尘,以及他们两个而已。

因为恰巧是中国年的除夕夜,两对新人索性决定就当亲人好友间的围炉聚会,至于正式宴请各方人士的结婚喜宴,等以后再各自择期举办。

既是围炉,地点自然就选在乔星宇在温哥华岛的私人寓所,而掌厨的正是他善于腼-男履铮--曼笛?

当可怜的新嫁娘在厨房里晕头转向时,除了她那个为妻子的忙碌心疼不已的丈夫乔星宇笨手笨脚地跟在一边试图帮忙,其它人皆悠然待在乔府宽阔的客厅里。

刚公开承认交往的墨石与楚天儿躲在客厅靠近壁炉的角落,不知低低切切说些什么,而为妻子端来一杯柠檬水的楚行飞看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在将饮料递给戚艳眉后忽地一转身,做那棒打鸳鸯的可恨之徒去也。

只见墨石陰沉地瞪楚行飞一眼,而后者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自己妹妹聊起天来。

至于戚艳眉呢,一面啜着柠檬水,一而坐在音响旁,跟乔星宇的儿子乔醒尘试听着一堆古典乐cd。

她戴起耳机,娇美的面容随着乔醒尘在音响内放入不同的cd显露不同的表情,有时惊异,有时赞叹,有时动容,有时甜美。

这样变化多端的美颜是十分吸引人的,至少斜倚在落地窗畔,啜饮着红酒的蔺长风便一直紧盯着她不放。

看他凝定于戚艳眉身上的专注模样,寒蝉胸口难以言喻的怞痛。

他默默凝望着戚艳眉,而她默默凝望着他。

他依然喜欢着她吧?能令他动心的女人绝无仅有,戚艳眉是第一个。

也许,也是唯一的一个--

心脏再度怞紧。

她望着他,看着他直视着戚艳眉的方向,看着那张同时蕴着英气与煞气的俊容时而蹙眉,时而凝思,似是陷入无解谜题--望着他,她感觉自己淡淡地、淡淡地惆怅起来。而这样的惆怅在他注视着楚行飞在爱妻颊上印下一吻,忽地显露惊愕与渴望的神色时,更转成了浓浓哀伤。

她很痛苦。

可她知道,他也是。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轻移运步,翩然落定他身畔,淡淡开口,「别太在意。」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似乎惊怔了他,回眸望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她不语,流眄眸光,凝定戚艳眉身上。

他终于领悟了她的意思,「-要我别太在意她?」

她暗暗吸气,「我知道你觉得遗憾,但,天涯何处无芳草。」

「什么天涯……」剑眉一紧,灰眸倏地绽射锐光,「-以为我爱上她了?」

爱?她不会用这么强烈的字眼,但心动是显而易见的。

可她没有费神去解释爱与心动的分别,更不想点破对一向无情无爱的神剑而言这样的心动已属不寻常,只是浅浅一弯唇角,「你在意她,不是吗?」

「我是在意她,可绝不是-想象的那样!」他低吼,「她是我弟媳,-以为我对她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当然不会有。因为不能有。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长风。」

「那-是什么意思?」凝定她的灰眸淡淡不悦。

她凝睇他,许久,「承认自己在乎一个人有这么困难吗?」

她轻柔地说,却像一语中的,击中了他小心翼翼掩饰的弱点,他瞪她,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狼狈。

「谁说我在乎她?我从不……在意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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