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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台大人,不好!岳州急报!张逆麾下李定国部,近日突从天门山一带杀出,山口永定卫守军猝不及防,千余士卒兵无战心,半日而降!”
“李定国部奔袭一日一夜,攻打慈利县,知县黄仁友怯战而降,九溪卫守军被断退路,亦投降。如今李定国已进逼石门、澧县。再经安乡就要进入洞庭湖了!这是两天前从岳州送回的消息!还不知这两日内,情形有没有进一步恶化、石门、澧县有没有死守拖延。”
“张献忠旗号,于两天前出现在常德府桃源县以东,桃源知县在城池被围之前,紧急送出信使至府治武陵县报急。”
第一批报急文书,于六月初八,送到江陵方孔炤处。急报的内容,最晚也只是截止到六月初六,也就是两天之前。
所以最近两天流贼有没有取得新的进展、取得了多大进展,方孔炤依然是不知道的。
方孔炤得到这些噩耗时,差点就眼前一黑。
他也是没办法,之前把治所留在江陵、主要兵力堵在夷陵,也是因为他的部队规模太小,兵力不足,这两年杨嗣昌也不重视他,他能直接调动的人马还不到两万。
这么点人,当然要据险而守,长期相持,所以集中力量盯住长江三峡的出口,也就是最稳妥的选择了,谁会想到张献忠能不顾粮道、翻山越岭突出重围?
说到底,是传统读兵书的文官,对于军事的认知,过于停留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古训上了。
可粮草先行这句话,是针对需要自己运粮的军队的。
对于杀到哪儿吃到哪儿、只要有人就有吃的的张献忠部而言,这种古训在极端情况下,显然会失效。
这还真不能怪方孔炤迂腐,因为同样的错误,历史上长江三峡另一边的邵捷春也犯过——
邵捷春也是让张令死守白帝城、瞿塘卫,而秦良玉劝他要“主动进据山险,不可独守孤城”,邵捷春也不听(也不是他不想听,而是承担不起分散长期驻军的粮草消耗),最后导致被张献忠不顾粮道绕路突入四川。
方孔炤只是犯了一个大明读书人出身巡抚们都会犯的错误。
但事情已经出了,眼下需要的只能是尽快解决,堵漏。
方孔炤第一时间召集了幕僚、下属,询问各方意见,群策群力想个办法。
“为今之计,如之奈何?本官想带江陵兵马南下巴陵、华容,防止张逆抢占洞庭湖口,再观察形势随机应变,诸位以为如何?谁敢领兵?”
方孔炤一问出口,江陵城内仅有的一个参将、一个游击,还有若干都司守备,纷纷面面相觑。
方孔炤一共不到两万的人马,还半数以上在夷陵,剩下这点人,怎么南下救援?
参将刘舜臣苦着脸求饶:“抚台大人!使不得呐,我江陵城内,连临时募集的守城乡勇在内,加起来不到八千人!而且要确保江陵不失,至少还得留人守卫吧?能派出五千人就极限了。
张献忠既然敢翻越天门山而来,必然是孤注一掷,我们这点兵马奔袭增援,哪怕坐船顺长江而下,到巴陵水路就有四百余里,劳师远征,前途恐怕难料!
还请抚台大人尽快向武昌沉抚台求援吧!让他的兵马越境进入我湖广境内助战平叛!武昌距巴陵也才五百余里,沉抚台兵强马壮,到了之后一定能保巴陵不失!”
方孔炤听了,简直要在内心痛骂刘舜臣的无耻。刚才说到江陵距离巴陵,说“顺流而下‘都’要四百里”,说到武昌援军时,却说“逆流而上也‘只’要五百里”。
沉树人的兵要来增援,不但多走一百里路,还要承担逆流而上,你怎么好意思“只”的?
然而,方孔炤也知道,找沉树人帮忙是没办法的,谁让他穷,养不起太多兵呢。手下的卫所编制都是空饷一堆,所以才这么点兵。不找外援,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像对面的沉树人,生财有道,朝廷给的编制都足额塞满,甚至还法外招兵、各种黑户掩藏实力。
至于朝廷发下来的军饷不够用,沉树人就直接自己补贴,甚至他控制的厘金钞关能收到的养兵钱,都比方孔炤多得多——
谁让方孔炤控制的厘金钞关,主要是跟四川的贸易呢?张献忠盘踞在湖广和四川之间的长江三峡盘踞了一年半,商旅早就锐减了至少九成,也没什么商税可收了。
不过,求援之前,姿态还是要演一演的,这不是为了军事账,而是为了政治账。
方孔炤很清楚,找沉树人求援,是违反大明法度的。法理上来说,他湖广告急,方孔炤也只有权先向杨嗣昌汇报、求援,然后让杨嗣昌分配,找谁来扮演援军。
两个巡抚之间,是互相平级的,直接求援,成何体统?岂不是成了拿大明朝廷的权柄、私相授受?
被御史言官弹劾了,直接罢官都有可能。
方孔炤也只好说:“也罢,那本官就先加急行文南阳,向杨阁老请示,再由杨阁老行文武昌,让沉抚台出兵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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