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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城破,是昨天传来的消息,但实际上,是七天前就已经破城了,从重庆到奉节,沿长江水路便有足足七百里,花了两天半传讯。从奉节到江陵也有七八百里,只花了一天半。从江陵到武昌,更是靠六百里加急快马奔驰,才能送到。
下官是十天前回到的武昌,部队也才刚刚经历完跟闯贼的陈县血战,疲惫不堪,伤病甚多。便是十天前下官刚到,就立刻全师西进,三天内最多也就行军到江陵,是绝对不可能救援一千五百里之外的重庆的。
所以还请王公公明察,瑞王之死,重庆之屠,实非我等人力可救。更何况下官只是湖广巡抚,未得明旨之前,岂可轻动入川?
这十日,下官只能是谨守地方,允许张煌言在四川与湖广交界的所在陈兵助守,同时轮换疲惫之师。
我湖广原有兵马十四万,有九万参加了与闯贼的血战,还有五万,曾经再长沙、衡州历战中损伤颇重,此前被下官留下,用于留守地方。
如今与闯贼交战三月有余,那九万北上之师,折损了一两万,还有更多伤病,只能转入防守。那五万守土之兵,却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下官此番正要以这五万人马,并河南收编之军,西向至重庆,帮助同僚取得入川立足之地。
如若将来重庆光复,我湖广军械辎重、援兵等部,自然也以送到重庆为限,至于此后平定蜀中腹地,下官却是不便插手,自然由方巡抚份内解决,不知王公公觉得,此法可合陛下之意?」
王公公听着听着,听到一半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惊惧,竟连重庆被屠城、瑞王被杀害的噩耗,都忘了多问。
这也是朱树人说话的艺术,他刚才选择了先把情况描述得恶劣一点,于是就让王公公先把关注点挪到了「连奉节白帝城、瞿塘峡都有可能丢,如果那样的话,湖广军想救四川都救不了」这一点上。而暂时降低了对同一段话里、重庆被破被屠这个点的关注度。
这也是朱树人为了设法挤兑住崇祯,让崇祯将来不再追究重庆被屠,瑞王被杀的事儿,所以必须先划清界限,分清楚「哪些问题,是邵捷春当四川巡抚,方孔炤还没上任之前、朱树人也没接到「配合方孔炤平乱」的命令之前,就已经惹下的」。
这就好比一个烂尾工程,前任承包商撂挑子不干了,被开发商解雇了,有下家来接手。那这个接手时的工程量进度清单,是必须拉得明明白白的。
之前的祸有多大,要说到一清二楚,否则以崇祯的情绪不稳定,将来和稀泥乱攀咬,功过不分,也是很有可能的。
另外,沉树人目前的位置,原本其实哪怕只是去重庆,都是不太合法的,那也已经出了湖广巡抚的防区。
但现在把情况烘托得危急一点,然后又很知进退地主动提出,「我只是护送方巡抚上任,帮他先打下一个立足点,至少要够设置临时巡抚衙门」,并且承诺绝不会去成都。
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崇祯身边的人,也不会往「国姓爷这是又想扩张自己的嫡系势力」上想,只会觉得他是公忠体国,为大明江山操碎了心。
那位王公公内心已经是颇为感慨,
大明江山都到这一步了,还有如此忠义,谁说国姓爷的忠心不如孙传庭的?
不过,他只是来宣旨的,出京时崇祯并没有明说让他监军。只是通过王承恩提醒,说到了地方,可能会发现情况愈发恶化了,允许他一定程度上见机行事。
王公公思前想后,决定折衷一下,就用商量的口吻说:「即使如此,咱家原本也有责任确保方抚台与邵捷春交接、并押送邵捷春回京。
咱家就跟着国姓爷、方抚台的兵马,一起去重庆,也好观摩方抚台上任,并确认邵捷春生死。一旦有了准信,咱家就回京复命,在此之前,咱家先派副使回京,跟陛下禀报最新的情况,不知国姓爷意下如何?」
王公公这番处置,倒也合理,朱树人想了想,也挑不出错来。因为人家身上带着的圣旨,是要给三个人的,既要给朱树人封爵赐姓,也要确保方孔炤和邵捷春交接。
既然如此,让他暂时跟去重庆,看着官军光复重庆,再好吃好喝招待着,等确认了邵捷春的消息后,再复命也不迟。
而到时候「四川现状如何,哪些锅是邵捷春任期内惹下的」,自然也要以确认邵捷春交界消息时为准。在那个时间点之前,丢掉的一切四川地盘,都跟方孔炤朱树人无关。
当然,在此之前,朱树人从张献忠手上打下来收回来的地盘,肯定也要算功劳。
功劳要算罪过不算,这也是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了。
朱树人很满意这个分赃,于是很有担当地表态:「请世叔与王公公稍歇两三日,缓缓旅途劳顿,便可启程随我后军西进了。本官先带前部与中军兵马,分明后两日开拔,先去江陵、夷陵,再坐船去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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