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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存仁倒是跟刚才那刘良臣有一点履历颇为相似——他也是崇祯四年时、大凌河之战中祖大寿麾下的将领,也是大凌河断粮后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的。
但张存仁当初的地位就比刘良臣高多了:刘良臣当年只是祖大寿麾下一游击,而张存仁一开始就是祖大寿的副将(祖大寿本人是总兵,总兵下来就是副将)
作为祖大寿的二把手,张存仁起点就高,这十几年里升迁得自然也比刘良臣这些杂鱼高得多。清军入关前,张存仁已经在汉军旗内得到了世袭的爵位,先后担任清国的督查院承政、汉军镶蓝旗梅勒额真(副旗主)。
这次多铎带来的汉军旗人马,主要是汉军中的两蓝旗,以旗主完颜叶臣为正,张存仁为副。张存仁作为汉人,对水军、炮兵这些技术兵种,懂得也比作为满人的多铎和完颜叶臣多,所以他的意见权重很高。
多铎对他还是很客气的,也表示接受了他提示的风险,但还是坚持要冒险发动偷袭渡江:
“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带兵打仗岂有一点不冒险的万全之策?本王决定麻痹敌军后、趁机分兵抢渡偷渡,也是综合考虑了全局,不能光看眼前。
英王兄(阿济格)那边已经多次来报,湖广明军主力被他拖在了南阳、襄阳战场,两军血战数次,都死伤惨重。朱树人不知在南阳和襄阳集中了多少坚船利炮,死守汉水、白河一线。
这个时机非常难得,要不是南蛮子对长江如此有信心,朱树人也不敢这么嚣张,只想打疼了英王兄后,再来对付我们。所以,我军必须利用对方的盲目自信,抓住机会突破长江天堑!等朱树人真抽出手来后,我军就断无一点渡江的可能性了!机不可失!”
张存仁叹了口气,提醒道:“可是,因为张名振的护漕水师在淮安沿海骚扰,我军大船的筹集速度大大慢于预期。
原本按计划,如今已经要筹够二十万人及后续军资辎重渡江所需的船力,但现在算来,才只筹够了七八万人首批抢渡,连计划的一半都不到。
按照后方的战报,这半个月里,我们至少有数千民夫水手、一部分孔有德耿仲明麾下水兵、以及百余条海运大沙船,被张名振截杀、俘获了!再想凑齐原计划数量的船只,怕是得等到腊月。”
多铎眼神凝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决然:“你说的这些,本王会不知道?但正因如此,南蛮子眼下不会提防我们全面抢渡。我军船不够这个消息,不光我们知道,对面的蛮子其实也知道。
这五六天里,本王一直让刘良佐在瓜州渡死磕,就是要让郑鸿逵相信——因为我大清渡船不够,所以不能随便找一处水文不利的所在渡江,而得先水战击败明军一部,抢占一处对岸的渡口,然后以有限的船数往复多渡几次,把后军分批弄到南岸。
如此,明军就只会盯着金山洲死守,不会担心我军迂回别处了,周边数百里江防,总会被我军逮住一个空档的。
再加上这几日刘良佐也试出来了,郑鸿逵的多是福船,难以靠划桨快速航行,更无法跟沙船那般改造前宋时便有的踏车轮船。所以挑选无风小风之日,提前迂回偷渡,郑鸿逵必然不及阻止!
想当初,南宋之时,我女真先辈完颜宗弼(金兀术)被韩世忠困于金陵与镇江之间的黄天荡,便是得汉奸报信宋军弱点,言无风之日突围韩世忠便追之不及,从而走脱。
如今郑鸿逵水师之弊,正如韩世忠,而我军却提前洞悉了其弊端,自然能避开完颜宗弼走过的弯路,如此,则何往而不利!”
张存仁听多铎提到了这个例子,也是暗暗牙酸,觉得不吉利,心说大战当前,举什么例子不好,非要举金兀术和韩世忠的金陵攻防战?
虽说你自觉避开了金兀术的主要短板,但对面也未必就只有当年韩世忠那点手段呐,
万一对面的明军也吃一堑长一智、吸取了历史教训埋伏了什么未知的新杀招,能做得比韩世忠更好,那怎么办?
张存仁深吸了一口气:“那王爷您是决定……”
多铎眼神一厉,做了个斩钉截铁的守势:“就这几日了,等一个无风或者纯刮北风之日,让刘良佐再在瓜州渡这边佯攻牵制一下郑鸿逵。
然后我军主力精锐,分几万人,迂回到滁州六合,用我军这些日子偷偷转移到滁水掩藏起来的渡船偷渡长江,直扑对岸的金陵龙潭镇!绕过镇江的守江明军!”
张存仁一惊,悲悯地说:“这次偷渡,有了那么久的麻痹示弱铺垫,确实极有可能成功,但一旦我军在江南岸站稳脚跟,除非我军能立刻拿下南岸某些坚城,否则明军会立刻反应过来,以镇江的郑家水师抄我军后路的,到时候,便是后援断绝了,再想拉更多人过江,怕是难上加难。”
多铎却不太担心这一点:“你何时如此胆怯了?我大清什么时候怕过南蛮子的围追堵截?当年蓟门长城,还不是想入就入,想出就出,明军还能在野战中拦住我大清铁骑不成?
就算这几万人过江,一时攻不破南京城,以南蛮子的胆怯,也必能极大震慑其军心!到时候乱中逼得外围镇江、当涂、江阴等地军民归降我大清,也是既有可能的。要是镇江都丢了,郑鸿逵的老巢被我军端了,他就靠孤悬江面之上与我们持久为战么?
我大清铁骑只要得了一二江南膏腴之地作为钱粮补给来源,则必能以战养战无往不利!都到了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了,还怕没军粮不成!我们都进了粮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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