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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真事哦,这个领导就是我们乡里的,我听我们村里的小巴郎子给我说的。”英尔古丽见闵浩然不相信,又补充说。

闵浩然“呵呵”的苦笑了一声。

······

瓜果成熟的季节到了。地里的西瓜像一个个小娃娃披着绿装静静地伏在地上,俯听大地母亲的呼吸,躺在母亲怀里吸吮着母亲的乳汁。

一位老乡顶着烈日在地里挨个抚摸,拍拍打打,侧耳细听。声音清脆的就是熟了,声音混沌的就是生瓜蛋子。

有些农业专家不懂装懂地教农民识别瓜有没有熟会讲一大堆,什么瓜皮纹理是否发散、瓜蒂是否由青发黑,可老百姓识别瓜是否熟了只需听音,而且识别率百分之百。这就是经验,比专家还专。

看到地里酣睡的西瓜,老乡的脸上涂满了蜂蜜。

闵浩然和英尔古丽骑着摩托行驶在村间小道上。地里都是老乡在忙乎着采摘西瓜,时不时有老乡喊他们品尝。

今天闵浩然和英尔古丽是要去多力坤·沙比尔家看合作社准备的怎么样。

多力坤家种了六十多亩西瓜,闵浩然让他牵头成立合作社,这样外地来的瓜贩子就不需要挨家挨户去收了,直接开着大卡车到多力坤家。这样方便群众,只要瓜熟了交给多力坤就行了,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瓜贩子也高兴,一手钱一手货,一来就可以把瓜拉走。

多力坤一家子也都高兴地在地里采摘西瓜。今年是个大丰收年,多力坤家的日子将会过得舒舒服服。

看到闵浩然他们停下摩托朝他走来,多力坤急切地迎了过去,与闵浩然握手打招呼。这时多力坤的儿子已从地里摘了个大西瓜走了过来。

“这个地旁(地方)嘛,太热得很,塔吾子(西瓜)尝哈,白克甜的很(非常甜)。”多力坤从腰间取出比夹克(小刀)熟练地把瓜切成一片片,边说边递给闵浩然和英尔古丽。

闵浩然和英尔古丽便坐在地埂上,两脚放在渠沟里,吃起了西瓜。

“闵书记,今年的塔吾子嘛好的很,大大...的,甜甜...的,价钱的嘛也高高...的,大家码加高兴的很。”多力坤说完在鲜红欲滴的瓜囊中间啃了口。他会一点国语,只是带有浓浓的维吾尔族腔。

“是啊,我看到老乡们都在地里忙活,老乡一个个都很开心,你这个合作社准备得怎么样啊?”闵浩然边说边招手示意多力坤坐到自己身边。

闵浩然最关心的是合作社收购资金有没有到位、仓库够不够。

“恰达克约克(没问题)。你帮忙的贷款嘛拿到了,老百姓的来一手钱一手货。”多力坤又拿起一牙(片)瓜顺着闵浩然的边上坐下,信心十足地应到。

“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你给我说。”闵浩然听到多力坤说的话放心了。

闲谝了会,闵浩然起身要走。这时天空不知何时披上了乌纱,风慢慢起劲,难道要下雨不成?闵浩然暗自嘀咕。

没走多久,瞬间乌云密布,穹如泼墨,狂风夹带着沙石扑打在两人的脸上,眼睛无法睁开。英尔古丽紧紧抓住闵浩然的衣服,在后面喊着让闵浩然到老乡家避避。

刚踏进一户老乡家门,狂风便裹挟着鹌鹑蛋般大小的冰雹紧急地敲打着老乡的铁门,像铁匠铺一样“叮铛”作响。

老乡发呆地隔着窗口默默地看着自己地里的西瓜。一个个西瓜被冰雹射击的嘣出鲜红的瓜瓤,就像鬼子的机枪扫过一样毫不留情。

闵浩然看到表情凝重的老乡,知道他的心在淌血,闵浩然感同身受。

冰雹过后,老乡们像霜打的茄子纷纷慢步踱进地里,看看还有没有没‘牺牲’的西瓜。

“六月的大热天,你怎么就下起了冰雹呢,你成心和百姓过意不去么。”闵浩然行驶在路上,看到老乡一个个忧伤的面容,恨不得把天揪下来狠狠的揍一顿,跺他妈的几脚,嘴嘟囔道。

“老百姓靠天吃饭,三四月份,怕大风、怕低温,五六月份,怕沙尘暴,七八月份,怕缺水,九十月份,怕大雨,老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祈求上天风调雨顺,稍有不顺,就是荒了一年。”英尔古丽难受地说道。他父母种的十几亩西瓜可能也遭殃了。

······

乡里的怪现象真多,还怪得离奇。这是让闵浩然始料不及的。每项农村工作都要进行评比排名,靠后的还要罚款。

两项农村工作让闵浩然哭笑不得。

一项是青贮饲料。就是将玉米秆子铡碎,和上咸盐埋入地下,待到冬天没草时喂牛羊。

为了完成任务,闵浩然干脆住到地里督促农民加快铡草进度。尽管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但是每天的进度总是排在后面。

英尔古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倒是闵浩然泰然不急。快要总结了,这样下去闵浩然联系的十一村肯定排在最后,不但挨批,还得挨罚。英尔古丽决定还是要给闵浩然说,就算挨骂也要说。

这天,闵浩然和英尔古丽一起参加了十一村一个村干部巴郎子的割礼后,又来到地里盯着农民抓紧时间铡草青贮。

割礼是维吾尔族的‘四项活动’(取名、割礼、婚礼、葬礼)之一。维吾尔族把割礼和取名看成一样重要的大事,维吾尔族的取名较讲究,在孩子出生后第七天要请客举办取名仪式。

妇女一般在娘家生孩子,尤其是第一胎一定要在娘家生,取名仪式也在娘家举办。天文地理、日月星辰、瓜果作物、部落族群、动物植物、官职品衔皆可为名。

男性多以地方、官职、凶猛动物等取名,如:尤如瓦斯(老虎)、西日阿洪(狮子)、阿克木(县长),女性则多以花、果取名,如:热依汗古丽(十姐妹花)、塔吉古丽(鸡冠花)、阿娜尔罕(石榴)。

在维吾尔族的姓名中,以父亲的名作为姓,前者为名,后者为姓,依次相传,如尤如瓦斯·西日阿洪,西日阿洪便是尤如瓦斯的父亲,也是尤如瓦斯的姓。

“闵书记,你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干死也没用。”英尔古丽走到斜躺在玉米秆子堆上的闵浩然跟前,两手背在身后,左脚有些不自然的蹬踢着玉米秆子,瞟了闵浩然一眼说道。

“唉,有什么办法呢,只恨机器不够。”闵浩然无所谓的躺在那,稍微挪动了下身子。

“我有一个办法,但你不许骂我,其它村都是这样干的。”英尔古丽干脆凑到闵浩然跟前,大胆地坐到闵浩然的旁边。

“什么办法,说说看。”闵浩然有些不好意思,也坐了起来,还以为英尔古丽有什么特异功能,能让机器转得更快些。

“检查的人是怎么给村算完成量的?”英尔古丽觉得闵浩然太单纯了,单纯的有些死板,脑子‘不得转‘。

“很简单啊,量青贮坑的长宽深和个数啊。”闵浩然只当消磨时间,聊些这样简单无聊的话题。

“长宽可以看到,坑的深度埋完饲料还可以看到吗?”英尔古丽试着慢慢‘撬开’闵浩然那个不开窍的脑门。

“你的意思是?”闵浩然转过身子若有所悟地看着英尔古力丽。

“坑不要按标准挖那么深,然后村里把检查的人招待好,灌两杯烈酒,保证可以完成任务。”英尔古丽扬了扬眉头,调皮地看着闵浩然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这些?”闵浩然惊讶地问到。

“我在乡里呆了好几年了,每年都是这样的。我们乡的这些干部啊,你要慢慢去品呢。”英尔古丽对这种做法虽是讨厌,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乡里的‘气候‘就是这样,大家见怪不怪。

闵浩然按照英尔古丽的办法操作,果然顺利完成任务。

另一项让闵浩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是打草积肥。到了冬天,村里挨家挨户组织农民到戈壁滩将枯死的各种野草弄来放到羊圈里,与羊粪一起发酵成肥料。不过,野草在进羊圈前要先堆在路边呆段时间以备检查。

闵浩然使出浑身解数,与农民一起起早贪黑地到戈壁滩去拔枯草,可是怎么也弄不过别的村。英尔古丽又给他支了个歪招:从渠沟边砍些柳树枝,先在路边用柳树枝搭个棚架,再在上边铺上一层草,一路过去,野草堆得像山一样,此起彼伏,看上去气势磅礴。

“原来棚架是这么来的。”闵浩然暗自好笑。

麦子快熟了,套种大蒜的地块确实好看,一排黄一排绿,微风吹过,碧波荡漾。上面领导来时汤江北总是陪着,向领导洋洋洒洒的介绍套种的优势和增收的好处。

“还是江北同志有思路、有想法,能为民着想,不错。”领导都是笑呵呵的夸奖汤江北。闵浩然跟在后面不吱声。

上面大大小小的人物来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没有一个进到地中间去的。

在波孜拉甫乡,让闵浩然焦心的不仅仅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工作方式方法,更多的是波孜拉甫乡的‘人’和‘事’把他搞得身心疲惫,不知如何应对,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抉择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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