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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载满头大汗,仿佛有一卷天河携着无穷剑气,朝他倒卷而来。
玄帝则面露奇色,右手不由自主的在几案上敲击起来,轻重不一,却合韵律。
沉香亭中修为不凡的一众王公贵族,皆能感觉到无穷剑意扑面而来,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诗剑双绝,琴发剑音。随着琴声流畅舒缓而去,那波澜壮阔的天河,时光,渐渐转为了宴饮之乐……
玄帝不禁端起金杯,连饮了三杯和乾葡萄酒,随着唱词渐至尾声,曲意遂落,曲罢收声,钱晨在最后一个挑音之时,稍有迟疑。
随着这最后一挑,他灌注到元载体内的剑气就能顷刻爆发,将其万剑透体,炸成粉碎。
但他以琴音御剑意,将元载浑身上下搜罗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妙空的半分痕迹。
如此试探,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灯下黑,要是妙空就是这个元载,钱晨却大意看岔了,那就真的成了一世笑柄了。
另一方面,钱晨也确定了妙空并未用任何修行上的手段,禁劾此人。而是纯以权谋之术,说动了他与自己作对。
钱晨微微迟疑,便没有弹出这最后的尾声,好在除了玄帝有些不自在,其他人并未在乎这些。
贺知章哈哈大笑道:“李泌……这可是古曲《将进酒》?”
李泌微微点头道:“差不离,虽有改编,但却也是为了更加应和诗词……有些曲调,虽然不同,但似乎更和古意。”
玄帝也拊掌赞叹道:“好词,好曲!李白……朕倒是小看你了!未想到你诗歌剑法之外,尚且对音律如此精通。”
“那现在就轮到元载唱此曲了!”玄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此人记没记下来。
元载擦了擦头上的一丝冷汗,他日后能做到一代奸相,自不是等闲之辈,方才钱晨所弹的曲调虽然高深,但他还是仗着出色的悟性,强行记了下来。
只是他听闻钱晨对此曲略有改编,便有些迟疑,若是弹奏钱晨改编过的曲调,虽能勉强过了此关,但他的谎言也就差不多被拆穿了!可若弹奏纯正古曲——他也不会啊!
钱晨笑道:“既然已经弹过《将进酒》,再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元载才松了一口气,但他看到宁王面露轻蔑之色;贺知章对金樽狂饮,畅快大笑;李泌神情只是淡淡微笑,高深莫测;玉真公主雀跃不已;王维看着自己冷笑不止。
便知晓钱晨已经扭转了局势,如今是自己面临诸多怀疑了!
只能强笑道:“在下实在不长于音律……那就不献丑了。李白与音律之道上,确实胜于我,但诗词乃是文道,并非需要长于音律才能做出,我以古曲将进酒为词,难免有些疏漏。若非圣上圣明,也能叫你混淆视听了去。可惜,李白你终究是游侠,你未曾来过长安,今日第一次来到沉香亭,并无此过往,又如何能写出这首诗来?”
“这诗中春风,便指此诗于春季所做,沉香亭却又点了做诗之地……”
钱晨笑道:“我也未曾去过天姥山,不也写了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吗?春风,指的是百花盛开,也是指贵妃年华正茂,人生如春,盛宠如春。若是写秋风……岂不有衰败之意?”
“若是大唐如美人……今年应当是春天吧!”
钱晨敲了敲案几道:“给元载上乐器来,我想听他弹奏清平调……”
元载的表情瞬间垮掉了!
元载心中回忆了一遍脑海中的乐府旧曲,确定并无清平调一则,心中埋怨自己为何不多想一想,误用了原名,才导致陷入如此困境。只能勉强分辨道:“在下不长于音律,这清平调用的是清调,平调的曲目,合韵而作,并不能唱出来。”
“你当然唱不出来!”钱晨起身道:“因为,此曲乃是今日我与李龟年于梨园所做。他欲于千秋宴上,为陛下演奏此曲。先有此曲,才有沉香亭三首诗。”
“你倒是有些不凡,能盗取我还未写出来的诗,可惜,只盗了一半,背后那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清平调之曲也是我李白所做吗?”
元载面色惨白,继而憋得紫红,他只能咬着舌头道:“你……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无论李白你如何狡辩,我有此诗在先,总是铁证!”
“我也是铁证!”沉香亭外,有人高声道,只见李龟年抱着琵琶,徐徐走上殿前。玄帝看了,连忙招呼道:“龟年来了?”他刚要给李龟年使眼色,就听李龟年道:“臣编排霓裳羽衣曲为紫云曲,如今正要来向陛下,演奏李白与臣合作的《清平调》!”
哐!
元载闻言终于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白。
亭中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有鄙夷,有不屑,有冰冷,有木然,玄帝此时也混淆不得了,他看着元载的目光,也有了十分的厌恶——这等无能之辈,实在不中用。
玄帝刚想宣布对此事的裁决,就见那元载突然抬起头来,面露疯狂之色,他抓起身旁的笔,狂乱道:“我还能写,我还能做诗,我还能证明这些诗都是我做的!”
他在地上狂写到:“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
“汉皇重色思倾国……”
钱晨看了开头便怒火冲天,抬起脚来将他一脚踹到了一丈外,怒喝道:“你也配做此诗?你知不知道,这些诗当在什么时候出世?”
这是我好基友杜甫的诗,你也配来卖弄?
李泌面色难看,盯着‘国破山河在’一句,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玄帝也看到了此句,面色大变,看着元载的眼神已经带上杀意了!
高力士看着汉皇重色思倾国一句,面色也有变化,他低声惊呼道:“这句可是我看着李白念出来的,看来真的有人能盗取别人未曾出世的文思……这些诗句,每一句都有故事,绝不是你能写出来的啊!”
贺知章叹息一声,伸出脚抹去了那许多墨迹,道:“又是一位诗家大圣啊!如此忧国忧民之语,吾不如也!这可不能让你糟蹋了……这些诗,就当没有人写过罢!”
元载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抓着衣服的下摆,貌若疯狂,也不知是真的被吓疯了,还是装疯想逃得一命。贺知章看着他,面带杀意道:“此人若还要活着,不知要毁掉多少千古名诗!”李泌也低声道:“陛下,他不能活!”
元载越发疯狂,伸出手来四处乱抓。
这时候,却有人蹲在了他面前,递过去一樽金樽道:“将进酒,又名金樽空……那么多诗,都是诗仙饮酒所做,你不喝酒,怎么能写出那些诗来?”
元载恍然道:“酒……对,要喝酒!”
说罢,元载接过钱晨手中的金樽,一饮而尽。这时候面露微笑的钱晨才好声好气的问道:“那现在我问你,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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