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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似乎也怕阎君的这个信物,身子敏捷的向后一跳,和我保持了一段的距离,“啧啧,你坏了我的好事,还不想补偿我,易夫人。天下有那么好的事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就不信了,凌轩会被你这种不阴不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东西给暗算了。”我心头是一种切齿拊心的恨意,早就失去了理智,只想把这个狗逼玩意儿给活剐了。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今儿犯了爷口忌。

反正杀鬼也不犯法!

我是彻底起了杀心,双眼都变得嗜血了,只想把他宰了。

他眼底带着一丝戏虐和凌厉,“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阎君的信物威胁,易夫人,谁说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缓缓的,他的手放到了脸上的金属面具上。

随手就将脸上面具给摘下来了,那是一张让人无法形容的脸,肤色上带着些许的青蓝之色。

柳叶细眉显给人一种羸弱之感,眸光却是充盈这一种阴鸷和歹毒。

那颗泪痣更是显得妖冶无比,浅浅的没有颜色,却让人恍惚之间好像被吸引。就好像梨花上多了一颗晶莹的露水,叫人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这张脸几乎和白无常的那张脸一般无二,可偏偏移开视线的时候,让人重新想起他的面貌却是模糊不清的一团浓雾。

我真的没想到,他的面目竟然是长成这样的。

“至于我的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他们都叫我无心道人。”这男的明明是以灵体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却说自己是道人。

自古道士,可都是以捉鬼为己任的。

我蹙眉,“无心道人?就是你到处夺人心脏,用来自身修炼吗?”

“对,是我。”他眯笑着,想靠近我。

那只五指修长的手指头,刚要靠到我的脸旁边,我手中的桃木剑便猛然一抬刺入他的指尖。

我双目冰冷,“退后,否则刀剑无眼。”

“我今天可以为了这把桃木剑退后,不过,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我修行所使用的材料。为什么还要做垂死的挣扎呢?”他将手放在唇边,一脸可惜看着我,上下唇瓣轻轻的触碰在一起,“你还不知道吧?从此没人能再护着你了,易凌轩已经被我打下万丈冥渊了。”

万丈冥渊?

那又是什么东西?

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着实想不通这个古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双眸一眯,我把心一横冲上前去,朝着他心口刺去。

不是说叫无心道人吗?

今儿我倒要隔开他的胸腔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心。

那把剑在平日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周围多了一道白色的阳火围绕着,顺着这柄剑的剑锋就迸发出去了。

剑锋锐利无比,到了他的胸口,衣服都被割破了。

我咬着牙,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却还要坚持着,将桃木剑握紧。

这是我身边,最后一个能够自保的东西了!

这时候,这个什么无心道人才感觉到害怕,眸光一冷用手去抓那剑锋的去势。那势头凌厉无比,把他的掌心生生是割出了一道大的口子。

却被他抓住了,没有刺到他的胸口里,“果然是上好的鼎炉,难怪姓易的想收藏,连阎君信物都能操纵到这个水平。看来我来之前,是小瞧你了!”

“总说我是鼎炉,你他大爷的怎么不去当鼎炉。今天老子就把你宰了,给我当鼎炉,让你也试试被别人当成材料的滋味。”我心头大概只剩下仇恨和怒火了,整个人都失去了原有的理智。

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一味的牟足劲儿,将手中的桃木剑往死里捅。

今儿我要给凌轩报仇了!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断断是不能饶他性命的!

“你还真下狠手!”他有些吃力的从嘴角溢出一丝血液,眼中闪过了一丝骇然。

我丝毫不肯松懈,手中的力道愈发的咄咄逼人,“我不下狠手,难道还留着你吗?”

“易夫人还跟传闻中的一样泼辣,在下惹不起还躲得起!反正你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鼎炉,除了我看好你之外,可还有别的旁门左道也会垂涎三尺的。”他眸光一冷,脚下用力的一点,直接遁进了他身后的墙壁里。

剑尖刺在了墙壁上,上边迸发出的光芒忽然就收敛住了。

我的力量仿佛被这把剑给生生的掏空了,双腿都站在原地打颤,仿佛诺动不了半步路。整个人也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一拳头已经砸在了墙上。

大概是痛感麻木了,所以拳头上是一点都不疼。

只是有鲜红的液体从拳头砸的位置流出来,我对着墙壁,唇边在颤抖,“阿轩,阿轩……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易凌轩那张沉默时,微微有些冷峻,微笑时清俊如梨花的面容出现字脑海中。

那是一种疼入骨髓的不舍,我有些无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黑暗,除非,他现在就出现在我眼前。

告诉我,他平安无事。

就刚才的那个什么无心道人,根本就不够他一根手指玩的。那道人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能伤害的到易凌轩呢。

闭上眼睛,额头靠在墙上。

仿佛整个身子的力量,都依托在了墙面,口角似乎有液体流出。伸手摸了摸,似乎还有点粘稠,带着一股腥味。

这下,我心头才觉得怕了。

是血!

额头离开墙面,又有些摇摇欲坠,耳边模模糊糊之间似乎传来了某个人的声音,“顾星,你在这里干什么?都怎么久了,怎么还站在手术室门口。”

是瑾瑜的声音,他来的凑巧极了。

刚好是在我对易凌轩生死,妄加揣测的时候。

我这个人不喜欢把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非常好强的用袖子随便擦去了脸上和唇边的液体,“我……我没干什么,就是有点累。”

“有点累?”他一脸的奇怪,伸手扣住了我的脉搏,感受了一下,脸色立刻就拉成了马脸,“浑身精气亏损几乎枯竭,要不是你腹中鬼胎不离不弃护着你的心脉,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你到底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刚才遇到一个坏人,我用桃木剑对付完他就这样了!”我对那个无心道人说什么易凌轩被他打下什么冥渊的事情绝口不提,谁知道那个道人到底是不是骗我的呢。

只是心口好似多了无数个豁口,有千万只小虫在啃咬。

每一下都让人心口一疼,却是如同雨打芭蕉一样,一下又一下没有停歇的。倒是此刻,愈发想把心挖出来,这样心口就不会觉得疼了。

瑾瑜不明所以,冰冷的手还扣在我的手腕上,似乎有点逼问的意思,“坏人?”

“自……称称是无心道人,鬼知道是什么人。”我气力不如他,只要稍加反抗,必然是人仰马翻。

被他冷淡的双目,又看的心虚,说话都结巴了。

他极少显露表情的眼睛里,突然就爆发出一丝残酷的寒意,扣在我手腕上的手更用力了,“你……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脉象这么虚弱!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顾星,难道是他吸收了你精气?”

“不是这样的。”我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尴尬,脸上滚烫一片,“刚才我手中的桃木剑忽然发光,把他给逼退了,他没吸收走我的精气,只是身体的力量似乎被桃木剑抽走了……”

“什么?你……你居然催动桃木剑了,你可知道道法十分高深的道人都未必能驾驭它!你太胡来了,我。”他的手指头尖儿忽然就和我的双手都接触到了一起,桃木剑被膈在了右手的掌心。

指尖都麻木了,好像有电流穿过一样。

让人禁不住的就想把手指头移开,却听瑾瑜提醒道:“顾星,别反抗我,我在帮你。”

犹豫了一下,虽然手指头感觉有些不古怪,却还是忍了下来。

然后,又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道从他的掌心传到了我的掌心,再由掌心进入身体内部。

那力道不温不火,如同流水一般的从十根手指上的经络,传遍了整个身体。本来身体还因为虚弱,出现了无法控制的震颤,可是被这股暖流经的地方慢慢的好转了。

我的脑子也渐渐恢复清明了,正眼看了一眼瑾瑜。

他双目轻轻闭着,睫毛又浓又密。

脸上平静如水一般的宁静,薄唇轻轻的抿着,好像全心全意都在专注着将我的身体恢复过来这件事中。

那个样子让人舍不得打断,却不得不打断。

他的唇色,已经在平静中越来越苍白,就好像医院周围的墙面一样。

“你……你把你的精气给我了?”我的手颤动了一下,打算快速的缩回来,可是一瞬间却被他十指紧扣住了。

瑾瑜紧紧握住我的手,缓缓的睁开冷冽的眼睛,“顾星,我除了要保你性命无虞之外。还要保护你和孩子的命,我……觉容不得你出任何事!”

那一刻,我彻底被他说的话震住了。

脑子里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其实我并不是瑾瑜的任何人,他没必要为我付出这么多。但一想到腹中的小崽子可能会受到牵连,也就候着脸皮接受了他的好意。

但他的那股力量,却源源不断好似不要钱一样的传输而来。

再这样下去,就是大海也有枯竭的时候。

“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你……你够了,给自己留条活路吧。别……别把全部的精气都给我,你自己怎么活?”我是又气又心疼,他的掌心变得更加的凉,一看就是精气给我体力不支了。

我手上生有黑乾坤此物,能够感知到灵体中掌握一切命脉的命灯情况,他体内的其中一盏命灯已经因此变得暗淡无光。

此刻,更是残灯如豆,好似要熄灭了一样。

我心慌不已,他却镇定异常,唇角清冽的扬起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一只手已经收起来,却是轻轻捏住我的下巴,眸光认真的凝视着我的双眼,“顾星,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杀无心道人呢,怎么可能为了救你而死。”

啊?

他要去杀无心道人!

这几个字几乎是在我耳边炸响的,无心道人自说自话的说自己杀了易凌轩。如果是瑾瑜过去的话,万一中了什么奸计,其实不是有去无回。

“你别去,他……他可厉害了。”我怕瑾瑜也命丧他手。

瑾瑜冷笑:“厉害?不过是个会灵体出窍的道士,当年阴间叛乱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会灵魂出窍的道士。凤翼在我眼中,就是草包一个。”

无心道人的名字叫凤翼?

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却没想到是个夺人心脏的妖道。

“就算是草包,你也不能冲动,我们从长计议。”

我想要拦住他,他和我紧扣的那只手,突然如同飞花般的虚无。

瞬间从我的指尖花了出去,白大褂上的衣袂轻轻的一甩,便朝走廊的一头走过去了。我连忙撒开丫子追过去,嘴里还大喊着:“你给我回来,你先不要去找他,他……”

他厉害的很!

可是瑾瑜的白大褂,无风自起的飘扬着,他背对着我摆手,“没人能伤害你,顾星,谁敢伤你就得死。”

特娘,老子真相一头撞死。

有时候红颜祸水这个词,好像用在我身上也正合适。

眼看着他的背影逐渐的却变得模糊了,让我更是心急如焚,越是想跑快却是变得无能。本来行动灵活我的,两只脚却如同打结了一般,将自己绊倒在地上。

手心和膝盖着地,摔的很疼,却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就心灰意冷的爬起来,我站起了身子。感觉整件事情越来越超乎人的预料了,在郭静的背后操纵的那个人,今天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相貌还和白无常一模一样,想来和阴间的关系匪浅。

难道是阴间官官相护,相互在人间谋夺活人的生命!

不会吧……

阴间不至于糜烂成这样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阎君是否有察觉呢,还是那个秉公无私的阎君也出现问题了。可阎君乃是阴司集大权者,她没必要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吧。

我一路下楼都是胡思乱想的,来到住院部,问了金花所在的床位。浑浑噩噩的就走到了里面去,金花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打着点滴。

看到我走进来,挣扎着就想要坐起来,“学姐……学姐……你终于来了,我还怕你不来陪我……那我就只剩下一个人,在病房里了。”

“金花,你刚手术完,别……”我急忙过去,扶着她的身子,只觉得她身子冰凉异常。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声音便放低了,“别做剧烈的运动,你的性命,是大家拼尽全力才救回来的。”

她靠在床头上,单手捂着胸口缝合的地方,眉头微微蹙着,“还要多谢你……从郭静手里救了我,不然我就死定了。我不会不爱惜生命,经历了这些,我才知道原来人的生命是……是如此的玄妙。”

“这都是应该的,金花,你不也保护过我?”我给金花理了理被子,整个人颓然一片,低头坐在床边。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学姐?”她似乎注视着我,但我没回头看她。

我不想把心里难受的事情被人发现,却没法打起精神来来故作无事,依旧低头茫然的说着,“没有,你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子吧。”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学姐你个性开朗乐观,如果不是遇到严重的事情。是……是不会这样无精打采的,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金花认真的说道。

只是她跟我说话,我根本就听不进脑子里,只能凭借本能反应。

愣神之间,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爬到了我的手心,它黑豆一样的双眼看着我。那样的无辜,却好似在安慰我,安慰我一切都会过去。

至于这中间,牵扯大诸多,我无法理解的事件也都会过去。

直接告诉我那个道人,还会继续的杀人夺心,这个城市里的人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人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心脏,而一一死去。

连个将他绳之以法的人都没有,易凌轩都被他消灭了。

至于瑾瑜,我想拦着他。

可我连他去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阻止他去找无心道人的晦气了。

心中失落之下,我随手摸了摸小豆豆发着淡淡蓝色光泽的耗子毛,回应了一下金花,“你问吧。”

“我……我肚子里的鬼,是不是……是不是没了?”她说话带着颤音。

是不是没了?

她也发现他走了吗……

我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金花的声音,也免不住抬头去看她。她的双眼中带着一种怯懦一样的害怕,红彤彤一片之下,透明的眼泪漱潄而流。

每一滴眼泪,都好像落在了我的心头。

我愣住没说话,她的眼泪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垂目之间哭的肩膀都是一颤一颤的,“我能感觉到,他已经离开我的身体了!”

“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他走了,也许对你来说是好事,毕竟怀着鬼胎和怀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我在病床前抽了两张纸巾,低头给她擦眼泪。

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有同情金花,是在故意讽刺她。

眼中对她的,都是一种可怜的怜悯之意,怜悯她曾经的无知和偏激。

以前向这样的软刀子,我顾大王直来直去的个性根本就不屑用,可是那个生命的逝去。总让人有种痛心疾首,却无力拯救的感觉。

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头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念。

易凌轩不管是生是死,老子都要活下去。尽自己所能,把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对我来说,这都已经够了。

希望瑾瑜能把无心道人宰了,这样我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显然不知道我心头的复杂,抬头看我的时候满脸泪痕,表情却是一脸干净,“我是他的妈妈,我能感觉到,他在手术中不惜一切的救我。学姐……他在救我,我简直就是疯了……疯了才会要他的命。”

她带哭腔,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种后悔惋惜以及遗憾,让人无比的动容。

孩子对她所有的付出和回馈,她终于是能够感受到了,好像那一瞬间我自己假象的和金花之间的隔阂就这样被打碎了。

我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深深的将她溢满泪水的面庞压在自己的胸口,“孩子和妈妈有一条脐带相连,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感受呢?金花,他是爱你的。”

“我知道,学姐,我不该来医院。”金花崩溃的大哭,那是一种带了绝望的哭腔,仿佛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悲伤中。

我将她身上衣料抓得更紧了,更加坚定要不惜一切保护我自己的宝宝。

我……

我绝不能像金花一样失去,那种痛我承受不住。

哪怕我是那个自命不凡的顾大王,我……

我也受不了我的孩子离开我!

我抱了一会儿金花,才冷静下来安慰她,“不怪你,哪怕你没来医院,郭静也会来夺你的心的。她……她背后的主子,是看中了你可以作为鼎炉的身体。”

“鼎炉……就因为我是纯阴命吗?”她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气冰凉的,说话声音也不大声。

却能体会到,她这句话底下的心灰意冷。

我搂着她点了点头,“金花,你刚手术完,而且是心脏手术。手术风险本来就大,康复起来也不容易,不能……不能过于激动……快躺下休息吧。”

外头已经入夜了,我和她都没吃饭。

打了电话订餐过来,喂她喝了点汤,她便睡过去了。只是双手依旧无意识的触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双好看清秀的蛾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似乎在梦里,都忘不了自己失去的孩子。

这一间是特护病房,病房里只有金花和我,我就看着外头夜凉如水的天空发呆。忽然,耳边又响起了微弱的婴儿的哭声。

现在,我对孩子的哭声,变得十分的敏感。

立刻站起了身子,四下里观察。

因为我脑子里,是狐狸偷孩子的画面,这里可是医院啊。病房里每天待产的孕妇就不少,更何况是新生儿呢。

狐狸要是在这里偷孩子,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那声音很微弱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保持警惕的时候,就好像一头守护狼窝的母狼。刚好这个时候,护士从外面进来,看我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她还以为金花出什么事了,连忙去看连在金花身上的仪器,“怎么了?是不是病人有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我就立刻通知医生。”

“没什么大问题。”我表情轻松下来,耳边婴儿的哭声,也渐渐消失了,“就是刚刚听到了婴孩的哭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不好意思。”

我不好意思的对护士小姐笑了一下,她也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要不就是孩子降生了,要不就是家属带来的孩子哭了,并没有什么的。这种声音在医院里,不是都很常见吗?”

“可是这里是外科楼啊,怎么会有孩子降生呢?”我有些费解的看着这个护士小姐,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她笑了笑,“易夫人忘了九楼了?”

“你……你也知道九楼能接生孩子……”我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护士,也知道九楼上面,会给人接生孩子。

不过那上面属于医院的特殊部门,接生出来的基本都是阴胎。

不是人鬼恋产生的结晶,就很有可能是人和精怪产生的结晶。如果是以前我可能还不太肯相信,可是我是亲手接生了,屁股上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护士笑了笑,“偶尔会看到孕妇上去……”

她说的话忽然戛然而止,脸上是一副惊悚的表情,呆呆的看着窗外。

耳边更是一连串婴孩撕心裂肺的声音,这种哭声还不是一两声,是无数个婴孩此起彼伏的声音。

到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怎么了?”我问了一声,下意识回头去看背面。

外头的月亮又大又圆,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血雾一般,仿佛是天际之上的一块血玉。血月之下的窗户口,是一张满嘴都是血的血盆大口。

嘴里面还叼着一个三四斤的孩子,血涌如注之下,孩子的藕臂拼命的挣扎不休。他满脸都是泪水,拼命的哭喊着,似乎要向病房内的人求救。

这一幕远远都还不够,随着这只红色的狐狸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它转身就往楼下蹿去,就跟背上有一对翅膀一样,在黑夜的寒空之中来去自如。

看来它是明目张胆的偷孩子,并且还根本不怕让人发现。

死狐狸,不就是头圆毛畜生么?

居然嚣张成了这样!

顺着它的身影,往下一看,下面是一只穿了孝服的狐狸送丧队。就和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又是狐仙走阴棺,偷走医院里生产下来孩子的魂灵。

而且,偷孩子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一只狐狸,而是从四面八方窜到棺材旁边的无数只狐狸。这些狐狸可都反了天了,每一只嘴里都掉这个婴孩儿。

也不顾婴孩哭的扯破喉咙,叼着就往送丧队的棺材冲过去。

滑盖式的棺材板子被狐狸们用爪子推开,它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的,将孩子都丢进了那只棺材里面。

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人心了,那护士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狐狸偷孩子。

总之是一脸的惊恐,差点就惊叫出声了:“有鬼……有鬼……救命……”

“没有鬼,你看错了。”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因为比她高,直接就把她娇小的身子掰过去对着门口,“别喊!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也什么都没看见,不是?”

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多管闲事。

可如今我顾大王比怂包还不如,有了被无心道人责怪多管闲事,就要倒霉的威胁之后。我早已有些泯灭了良知,多管闲事多吃屁。

现在没人能帮我护住我肚子里的小崽子了,我必须自己保护他们。

只要不牵扯进去,那……

那也许就不会有事。

这个想法其实着实自欺欺人,因为我早就卷进了阴间不休争斗的漩涡里,只是眼下选择了袖手旁观。

忽然,背上一片冰凉,脸上也被一股粘稠的东西舔了一下。

就冲着那股狐臊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一只狐狸嚣张的跳到老子的背上了。现在我别无保护,唯有桃木剑。

该不会是又想附身在小爷身上吧,这可没那么容易。

我已经最好了攻击的准备,它的声音像含着饭说出来的一样,“哟哟,易夫人也在这儿,小的们还未向您请安呢。哦,小的都忘了,您已经是个寡妇了!”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了,老子现在就想揍死它。

可是我忍了,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双手依旧捂着那个护士的嘴一动不动。护士小姐也很害怕,她身子冰冷,而且还在战栗。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说话。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只是孩子的哭声已经消弭殆尽。

显然,那阴棺已经被狐仙们抬走了。

“连听到自己老公死了,都没反应,看来阴间传说的混世魔王也不过如此。无心道人被你伤到的事情,还真不敢相信呢。”那狐狸已经是张狂的狂天我的侧脸颊,把我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它竟然拿凌轩的事情,跟我开玩笑。

那就是无异于重新一遍遍的挖我心口上的伤疤,可这时候居然是理智占了上风,满脑子都是都卧薪尝胆,什么跨下辱之类的成语。

其实,我也只是忍辱偷生罢了。

果然这狐狸到底不敢得寸进尺,大体觉得不反抗的猎物不好玩,又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到时候我桃木剑一出,最坏不过两败俱伤。

它也懂这个道理,冷冽阴毒的说了一句,“你还不知道什么事冥渊吧,冥渊有万丈之深。下面是幽冥潭,就是阎君掉下去,也得被融化了。”

原来……

原来冥渊是这么恐怖的地方,心早就凉到了彻底了。

要不是背上忽然一轻,感觉那东西好像要走了,我恐怕都克制不住自己易怒冲动的脾气。我用桃木剑,我把它身上的狐狸皮,我活生生剥下来以泄心头之恨。

可它跑了,我紧绷的身体,也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松弛了下来。

缓缓的就松开了小护士的嘴,她被我捂着唇十几分钟,正猫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在原地缓解紧张了一会儿,才小声的问我:“病人……情况怎么样?我回去还要记录档案呢……”

她检查病人,不需要过去看吗?

我看她举步维艰,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呆的样子,心里就了然于胸了。看了一眼金花的附近的仪器指标,又用黑乾坤感受了一下她的胸口,“恩,没什么大碍了应该,主要还是要静养。”

“谢谢……”她跑的比兔子都要快,越着急就越出错。

鞋子都跑掉了,还是我捡了给她送过去的。

这一晚上算是平安渡过了,天亮以后金花经过一夜的静养,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多了。我一直陪护着她,顺便也跟学校请假了。

我和金花想要毕业,估计是难了,三天两头的请假。

不过也没办法,她自从遇到我以后,就没有一天的消停日子过。

最后还被清朝鬼那个二百五,害的怀鬼胎。

中午,金花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我也觉得她可能是走出了流产的阴影了。

我正和金花说着当初从张燕嘴里得知的,有关于寝室楼天井里埋的尸骨的线索。问她当初查到了什么线索,如果没查到什么,就可以就此作罢。

她却忽然抬头看我,凝视了好几秒钟,才说道:“顾星学姐,我……我的确有查到,你说的我都知道。包括那个植物,很可能跟一个人有关,他……他在江城有一个植物园。”

“你是在植物园里查到了一模一样的长出尸肉果的植物?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或者找我和允礼商量……”我正低头喝水呢,听她说到这个,差点一口水呛死自己,“咳咳咳……”

我都以为她什么都没查到,谁知道这个妮子简直是神探转世。

顺藤摸瓜,还查到一个植物园。

“凤翼……凤翼他……”金花看到我咳嗽不止,连忙帮我拍脊背。

凤翼!

金花竟然知道无心道人的名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线索。

我努力平息咳喘,“难道植物园是凤翼的?”

“是他的,他背景好大,我……我本来都想烂到肚子里了。毕竟,当时,我们大家因为那个道长都得救了。”金花当时想查案,不过就是给天井里的冤魂翻案昭雪,让我们这些人摆脱色鬼的控制。

不过,易凌轩请了道士过来,这个案子大概也没必要查了。

反正跟我们是没什么关系,对方的背景,又大的吓人。

我似乎可以理解金花,点了点头,“不查也好,这年头多管闲事多吃屁,还是安生过日子比较实在。”

虽然凤翼这个人来历不明,还是个阴毒下作之人。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身份,我只希望易凌轩并未被他所害。如果凌轩真的被他害了,那等我把两个孩子生出来。

我顾星就算穷尽一切力量,都会想办法弄死这个姓凤的东西。

“恩,所以我没查下去。”金花低头说着,似是若有所思。

忽然,她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允礼身份很不一般,如果他现在回来,我的孩子也许就能还阳。”

“还阳……那谈何容易。”我嘴角尴尬的抽搐了一下,依旧清晰的记得,黑无常把那个孩子带走的画面。

生老病死是天命轮回,连易凌轩都是个死者,而不能复生。

我看……

我看金花的孩子也不那么容易能还阳吧,可我看她双眼水灵的眼睛,她眼底似乎有一股坚持和执拗,“我想过了,我……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的心头肉,没了他,我还不如死了,我……”

“你……还能有孩子的。”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呢。

孩子已经不在了,而死人不能复生,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金花用力的摇头,“不,我只要这个孩子。”

这可麻烦了,哪怕清朝鬼有这样还阳的能力,可他现在不在啊。

要怎么才能还阳?

难道就这么傻坐着苦等,这医生可都说了,流产这件事是一刻都不能拖。拖久了,金花还是一样会死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

他对我笑了一下,主动对金花说:“你是病人王金花吧?”

我看他眉眼中的笑容和蔼自然,就知道他有可能是第一手术室工作的医生。因为第二手术室的灵医绝大部分都是给死人做手术,面部表情都僵硬无比,说话也是阴沉沉的。

王金花也很平静,“对,是我。”

“饭后半小时,就能吃药了,记得三天内都要吃这个药哦。”医生把包在白纸里的药片,递到了金花手中。

金花刚吃完中午饭,根本就没多想。

冲医生点了一下头,跟我说道:“学姐,能不能麻烦帮忙倒一下水。”

“等一下,医生,你……你这个是什么药。”我只好从病房外面走进去,手里拿了水杯,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个医生,心想着那个医生也许给金花开的是堕胎药。

那金花就必须享有知情权,所以想让医生当面说出来,让金花自己去下这个决定。

其实她腹中的孩子早就没了灵魂,根本就是一具早已僵死的死胎了,只是她自己幻想着有还阳之术罢了。

金花这时候就跟个二百五一样,把药塞到嘴里咽下去,囫囵说了一句话,“医生开的药,肯定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就不需要多问了。”

“是的呢。”那个医生摘下了半边口罩,温和的应了一句。

他长的还挺帅的,笑起来也很阳光。

我无可奈何,只能把倒了水的杯子递给了金花,“我是认为,有些……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点比较好。”

“我……我信任这里的医生,毕竟是他们救了我的命,所以……就不用问那么多了吧?”金花看着我,眼底带着一丝心灰意冷,似乎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吃下的东西是什么。

我背对着她的病床,擦桌子又是削苹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虚。九楼打算用药流带走金花身上死胎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每每却都溜回去了。

“顾星学姐,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看到易教授啊?”金花自己无聊小憩一会儿,醒来后突然跟我闲聊起凌轩的事情,大概是关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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