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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话题,自然可以回避尴尬,苏向晚淡淡地回答道:”谈不上喜欢吧!无聊之时打发时间罢了。”
孙映寒一见苏向晚接了话茬,心底高兴,于是又问道:“那苏小姐最喜欢文中那个情节?正好无事,我们不妨探讨一番?”
苏向晚一看孙映寒没有要走的意思,老这么杵着也确实不是办法。而此刻,孙映寒抛出这么一个话题,正好对着苏向晚的胃口,她又继续回道:“古书中的爱情故事无非都是些老套的富家小姐恋上穷书生,由于地位悬殊,家庭极力阻挠。然后他们历经艰难,或冲破世俗的藩篱成就美满姻缘,或双双殉情成就千古佳话。”
孙映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描述戏曲中的情节,细细品味确是如此,心里顿时觉得有趣,他突然又想到了扉页上刘少卿的题字,心底狠狠地酸了一下,他不好直说就绕着弯子问道:“既然苏小姐都看的那么超脱了,那又为何唯独常翻这本呢?难道这本有何独特之处吗?”
苏向晚淡淡地说道:“这本书其实是晴儿拿过来的,正好无事闲来翻翻。不过,我并没有刻意地把注意力放在书中的哪个情节上,而是喜欢王实甫先生独特的写作风格。”
孙映寒一听是晴儿拿过来的,心底的那根刺总算是拔掉了,至于那书中刘少卿的题字自然也是可以解释了:刘少卿那里有晴儿拿不到的东西吗?想到这里,孙映寒的心情彻底大好起来。同时他又觉得惊讶:苏向晚一个女子居然会谈及文风的问题,若非有一定的文学素养的人,是不会在意到这些的,更不会谈及此处的。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苏小姐认为此书文风,有何过人之处?不妨说来听听。”
苏向晚渐渐平静了下来,谈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自然逐渐忘记了拘束。只见她眼神清亮地,条理清晰,语调沉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我们常说诗词尚雅,曲语尚俗。你看这王先生在《西厢记》中选词造句使用的几乎都是口语,这样读起来自然朗朗上口,不会像唐诗宋词那般过于浓缩,过于雕琢,显得不接地气。”
孙映寒暗自点头道:“不错,元曲允许甚至提倡方言俗语入曲也是文风上的一大改进。这就使元曲在文学情态上与诗词有了明显区别,更为生动活泼,更生活化一些。”
苏向晚赞同地点点头,她没有想到行伍的孙映寒居然会对诗词歌赋有所研究,她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外也多了一丝惊喜,她如同打开话匣一般:“向晚尤为欣赏王实甫先生对愁字的独特的表述!先生可有注意到?”
“愁可是比较抽象,极难把握,极难触摸到的一种情绪。古代大家在言愁说愁上,可是不少出彩之人的,只是没留意王先生有何妙处可言?”
“是的,许多大家笔下,都喜欢将抽象的感情化为具体可供欣赏的对象,化无形为有形可感,却饶有新意,各具特色。”苏向晚道。
“比如呢?”孙映寒喜欢这种状态下的苏向晚,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比如后唐李后主将‘愁’比喻成水,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宋代秦观却是将‘愁’物质化,变成随水而流的东西。”苏向晚道。
“李清照把‘愁’搬上了船,说‘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孙映寒也忍不住说道。
“对对对!”苏向晚如遇到知己一般,抛开了所有的羞涩,更是滔滔不绝:“到了金代董解元,把‘愁’从船上移到马背上,怕马儿‘驼也驼不动。’”
“那王实甫先生呢?说了半天,苏小姐还是没有说到,你从王先生的笔墨中,看出哪些与众不同之处呢?”孙映寒追问道。
“王实甫先生更是绝了!他又把‘愁’从马背上移到车子上。”苏向晚继续说道。
孙映寒经她这么一提示,立刻明白所指,俩人相视一笑,竟然不约而同吟出:“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说出来后,俩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像这样具体可感的形象一出现,会使人生出‘音乐感的耳朵,感受形式美的眼睛’,很容易产生共鸣,感觉到人物心灵上难以承受的重压。”苏向晚说的忘情,神采飞扬,面部更是增添了一些灵动之美,孙映寒看的有些痴,他喜欢这样的苏向晚。
苏向晚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聊过天了,今天难得聊的投缘兴起,她正要接着往下说,却感觉孙映寒一直含笑地盯着她瞧,苏向晚起初以为自己哪里不妥,她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妥啊。孙映寒被她呆呆傻傻的样子逗得笑意更浓了,苏向晚更是发懵了,她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忍不住地说道:“到底哪里不对?”
孙映寒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没有哪里不妥,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苏向晚一听,脸登时唰的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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