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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就站在日思夜想的人面前。而那个人,却在侍弄着花木。他侍弄花木的样子太认真了,动作温柔,眼神专注,小心翼翼地用铲子拍着土。

尚思思神色复杂地望着颜聿,她来丽京后,听到过太多关于颜聿的传言,比如作为皇室之人自甘堕落去唱戏,比如包养妓子,比如喜怒无常……太多太多,这其中自然是没一句好话。赏花宴那一日,他和聂仁杠在一起时,她便对他有极深的印象,及至知晓他就是她曾经爱慕的那个人,她的心忽然痛了。

她与他最初相识时,他可不是这么放荡的男人。她寻了他这么多年,终于站在他面前,他却当她是透明人。她实在不能忍受,终于低声开口,“夜璨。”她认识他时,他说他叫夜璨。

夜璨,黑夜之中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可不就是星吗?

颜玉衡,七星之中最亮的星。

颜聿抬起头来,朝着她轻轻嘘了一声,俯身在他面前那株牡丹翠绿的叶片上凝视着,他伸出手指,将一条正在蠕动的虫子捏了下来,扔在脚边。

尚思思脸色顿时有些白,她一脚踏在地上,将那条虫子踩死,伸手一把将颜聿的袖子抓住了。

“夜璨,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让聂仁去骗我?”一向沉冷如水的尚思思终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颜聿看了看拽住她袖子的尚思思,凤目妖娆,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二公主,我原本要侍弄好这株花,净了手再和你说话,你这么急摸了过来,我身上可是有粪味的。”

尚思思脸色更难看了,但她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她仰着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而他那双迷人的眼中,满是邪魅的浪荡之意。

“夜璨,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尚思思压抑着心中的波动,静静问道。

颜聿双手拄着铲子,唇角笑意渐浓,“隔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发现聂仁不是我的?”一双墨色瞳仁闪着波光,直直逼视着尚思思,眸光似有火花忽明忽暗,令人捉摸不定。

尚思思平静无波的脸上划过一丝波动,她的脸慢慢染上了一丝红晕。

“因为吻!你我之间的那个吻!”尚思思有些怨气地说道。

当年,她吻过他。因为喜欢,所以便主动去亲他,但是他却推开了她,说让她永远不要爱上他。自从这一吻后,他就离开了。

但是,聂仁不知道,她和聂仁在一起时,她问他:“你还记得那一吻吗?”其实她是想说,那一吻是她主动,且还没有得逞,所以现在想要讨回来,让他来吻她。

聂仁说:“记得记得,就是我亲了你嘛!”

她当时就蒙了,或许是时间太久,他忘记了吧,她再问:“是你亲的我吗?”

他疑惑:“不是我亲的你吗?”

“亲了还是没亲?”她再问。

这一次聂仁皱了皱眉,“时间太久,我忘记了。”

她当时就起疑了,总感觉不对劲。她又诈他道:“好,这个不记得没事,那你应该记得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是在哪里吧?”

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在一起,如果他说没有,那她或许就不会再怀疑他。如果说在一起了却不知具体在哪里,就铁定是假冒的了。但是,聂仁听了这句话竟像被蝎子蜇了一样蹦了起来,“你们……你们都睡在一起了?”

你——们?!

尚思思心下一沉,冷着脸问道:“聂大将军,你这句话中的你们,一个指的是我,另一个指的是谁?”

聂仁终究扛不过她的逼问,招了。

“我就是这样知道的!”尚思思咬牙道。

颜聿叹息一声,当初,他第一次遇见尚思思时,聂仁也是跟着他的,但是他没露面。后来,他知悉聂仁对尚思思有意,这才有意撮合他们。谁能料到,聂仁对尚思思有情,只这么一诈,就穿帮了。他和尚思思之间的事,差不多该说的他都告诉聂仁了,唯有这一吻,他不愿意让聂仁知道,因为,他是要撮合他们的,这种事不说还是比较好的,更何况,不是光彩的事,是人家姑娘主动去亲他,挺丢脸的。谁知道,就因为这个没说,竟坏了事。他哪里想得到,尚思思竟主动去提起这次让她丢面子的一吻呢!

颜聿勾唇一笑,“二公主还当真是聪慧!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该知道我为何会说那句话了吧?我是个不祥之身,和我亲近的人都没好下场。聂仁真的很喜欢你,你和他很合适!”他放下手中的铲子,走到沟渠一侧,蹲下身子,净了净手。

尚思思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颜聿却不接,而是拿起摆在一侧竹凳上的帕子擦了手,“我这双手,不知摸过多少女子的身子,刚才还摸了粪,二公主不怕污了你的帕子吗?”

尚思思算是极沉得住气的,但也被他这句话气得身子抖了起来。

“你……”她拿着帕子,声音也抖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她才平静了下来,指着他道:“你何必自甘堕落,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和聂仁明明是好兄弟,你却和他在赏花会杠了起来,我猜这个京城里,没有人知道你和聂仁的关系吧?当初,你到云韶国,恰巧遇到了我,我以前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那是你的计策吧!你接近我,为的是我手中那云韶国的一半兵权吧,你利用我,我不怨你。可是你,到底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让聂仁代替你呢,你连利用我都不屑自己亲自利用了吗?”

尚思思望着颜聿,脸色沉凝,眼神幽怨。颜聿一愣,他走到尚思思面前,低头望着她,浅浅一笑,“思思,你说得对,当初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那个时候我不懂,不懂一个人在情感上受了伤,会有多痛。所以,我伤害了你。但后来我懂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也知道聂仁喜欢你,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尚思思挑眉冷笑,“不!颜玉衡,你还是不懂。你觉得般配,可我偏不觉得。”她仰着头,丽目中闪耀着夺目的波光,“玉衡,你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我不会坏你的事,不会和聂仁闹翻,在旁人眼里,我们依然会是一对。我喜欢你,我也相信,你终究会喜欢我的。你现在不就是喜欢苏挽香吗?我会让你知道,我比她还要好!”她仰望着颜聿,唇角漾着固执的笑意。

颜聿抚了抚额,“思思,你不要执拗!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好姑娘,我也喜欢你,但永远不会成为那种感情!我心里,这辈子已经有人了,容不下一点地方给你了。”颜聿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的决绝犹如金石掷地。

尚思思抬头,目光陷在了颜聿漆黑的眸中,一颗心顿时战栗不定,悸动莫名。她并没有去听颜聿的话,她只知道,她总会得到他的。她踮起脚,伸手便要去抚摸颜聿俊美的脸庞。

颜聿慌忙后退了一步,一把提起了粪桶。

秦玖到了严王府,侍从便引着她到了后花园。因为颜聿吩咐过,只要她来,无论他在哪里,都会见她。后花园中花开正盛,有一座汉白玉石的亭子,四周围绕着各色牡丹。娇滴滴的柔粉、胭脂般妖冶的大红、清丽淡雅的淡绿、不着一点凡尘之气的仙子般的纯白、高贵典雅的洒金色……

秦玖还从未看到过这么多种色泽的牡丹开在一处园子里。倘若是以前的她,恐怕早就拿出画笔开始描画起来,为绣一幅国色图而准备。只是,如今,她却没了这样的心情。

全是牡丹啊,在赏花上,颜聿还真算个专情的人。秦玖伸出手指,抚摸着一株开得正灿的夜光白。

“九爷,王爷在花房中,容我去禀告一声。”侍从低声说道。

秦玖浅浅一笑,与侍从一块儿向花房走去。颜聿真是个怪胎啊,这座花房想必就是为苏挽香栽培牡丹的花房了。

侍从在花房门口扬声道:“王爷,九爷来访!”

“进……进来!”颜聿的声音有些怪。

秦玖推开竹门走了进去,花房内极大,各色花开得正盛,一片姹紫嫣红。但秦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房中间的颜聿和尚思思。

颜聿挽着袖子,手中提着粪桶,而粪桶却是提在身前,向着尚思思的。尚思思站在他身前不远处,蹙眉看着他身前的粪桶,那架势,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将粪桶一脚踢翻了!

“九爷,你来了啊!”颜聿看到她,浅浅一笑,艳光四射。

尚思思见秦玖来了,眸光复杂地瞥了一眼颜聿,“王爷,本公主就不打扰你侍弄花木了,告辞。”经过秦玖身边时,尚思思朝着秦玖施了一礼,便快步走了出去。

颜聿勾唇一笑道:“泪珠儿,来帮本王提着粪桶。”

秦玖真没料到颜聿会亲自侍弄花木,瞧他穿着一袭朴素的布衣,宽袖高高挽了起来,腰间随意束着一条宽宽的衣带,倒真和山野农夫一样。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种生活,她以前倒是不曾向往过,但如今,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当真美好,可她也知道,于她而言,那就是遥不可及的梦。这种遗憾,别有幽愁暗恨生啊!不过,如今,能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她是极其愿意的。她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回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朝着他漫步走去。银红的裙袂拂过怒放的花朵,身上环佩铮然叮当。

“你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耕织节做准备吗?不过,鬼王大人发话,我怎敢不从命?”阎王音同严王,叫阎王实在不够解气,所幸阎王是群鬼之王。这鬼王大人秦玖叫得是亲热而顺溜,谁让他随意给她起外号了。她对泪珠儿这个称呼有些本能的抵触,这三个字就好似饱含着她所有的苦难,所有隐在心底深处的痛。如此被他轻轻巧巧唤出来,就好似内心深处的隐秘被人瞧了出来一般。

颜聿哑然失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好在不管是阎王,还是鬼王,抑或是魔鬼,他都不在乎。他将粪桶放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漫步走近。

秦玖走到颜聿面前,将袖子也高高挽了起来,再将裙摆撩起来掖到宽宽的腰带中去,原本裙袂翩飞此时便极是清爽利落了。她扬起笑脸来看他,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粪桶。颜聿本来没打算让她真的提粪桶,这主要是他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来帮他提。看她如此诚意地来接,他扬了扬眉,有些不可置信。

秦玖接过粪桶,神色自然地问:“鬼王大人,要施到哪一株啊?”

颜聿一动不动地望住了秦玖,他依然不相信,她会乖乖地帮他施肥。他伸手随意指了一株花木,秦玖看了一眼,说道:“这株明明刚刚施过粪了,是该这株了吧。”

秦玖提着粪桶到了他身后,将粪桶倾倒,将里面马粪倒出来一点,拿起一旁的铲子,开始一株一株地往花根处放马粪,神情比他方才还专注认真。

颜聿惊讶归惊讶,但看她干得认真,便跟在她身后,将她铲到花根处的马粪拍散,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不一会儿将一排花木都施了粪。

颜聿直起腰,似笑非笑,“九爷当真令我刮目相看啊!”这句话,他是由衷说出来的。要知道这种脏活,没有女子愿意干的。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玖一扬手中的铲子,有东西被扔在了他的靴子上,黏糊糊的。他低头看去,脸色顿时黑了起来。

他就知道,妖女是不会这么乖顺的。大约之前那么顺从地帮助他给花木施粪,也不过就是为了最后给他这么一铲子马粪吧?!亏得他还真心地赞赏她!

他抬起头去看她。却见她站在花丛中,手中扬着铲子,笑得春花灿烂。一袭银红色丝缎衣裙裹着她玲珑的身子,那银红的衫裙裙角撩起,露出底下素白色的裤筒来。云鬓如雾,松松绾成堕马髻,斜插着一支珊瑚钗,两个相思豆大小般的耳珠在光线有些黯淡的花房内折射着光。

被各色花朵儿包围的她,一点也没有被娇艳的花夺去风华,相反却相得益彰彼此衬托!

他盯着她银红衫裙上暗镂着的细密的折枝图案,再看她那灿烂纯净的笑意。纯净?他觉得她一定是眼花了,才从她的笑容里看出纯净的错觉。不过,这个笑容真的好像是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太欢畅了,和她平日里妩媚的妖娆的笑都不同,此时的她也和平日里有些不同,这个笑容惹得颜聿心中痒痒的。

就好似有一滴泪珠儿跌落到了他的心中,让他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这种极其细微的心潮涌动,这种莫名的欢喜,不但不易觉察,且太难描述。

秦玖笑够了,瞧着颜聿靴子上的马粪以及沾在衣角上的马粪,她眨了眨眼。本以为他会发怒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却很奇怪。他脸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惆怅,明明弯着唇角,可是那笑意里却有几分无奈。他径自走到一侧的竹凳上,将脚上的靴子换了下来。

“你今日来,不是没事吧?”颜聿一边换了干净的靴子,一边问道。

秦玖在沟渠中净了手,将衣角和袖子放了下来,坐在他身侧的竹凳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快到耕织节了,我也去凑个热闹。不知道,你手里可有苏小姐的绣品?”

颜聿换上靴子,跺了跺脚,长眉一蹙,“怎么?你也想参加?也想赢挽香?但是,很遗憾,我手中没有挽香的绣品,就是有,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你不是这么偏心吧?你不是当我是兄弟吗?这样重色轻友可不好!”秦玖疏懒一笑。

颜聿唇角绽开一抹笑意,“你倒是会拿话压我,不过,我告诉你,你就是赢了挽香,安陵王也不会对你有心的。而且,挽香的绣品我虽没有,但是却是见过的,她曾给尚佛的娴妃送过一幅观音图,我凑巧见过。她绣功很好,你要赢她,只能独创一种新的绣法了。”

秦玖来之前,其实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不过,颜聿说到观音图,秦玖颇感兴趣。

“独创新的绣法?我恐怕做不来,不过,有人倒可以!”秦玖淡淡说道。

颜聿颇感兴趣地问道:“谁啊?”

“就是刚才从这里怒气冲冲离开的尚思思公主啊,她和尚楚楚今日到司织坊去了,取了些布料,说是要参加耕织节。我很奇怪,便从尚楚楚那里套了话,这才知道,尚思思独创了一种绣法,据说比之当年白家……”秦玖压低了声音,“王爷一定知道吧,就是白家的那位。据说尚思思独创的绣法比之她当初独创的惊鸿绣还要复杂,绣出来的绣品更加平滑绵密。听说尚思思是憋着劲要赢苏挽香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颜聿神色蓦然一沉,眸中掠过一丝黯淡,“这个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秦玖心下暗笑,你知道得很清楚吧,人家尚思思移情别恋上了你,刚才恐怕就是来示爱的。秦玖不再说话,她起身走到沟渠边,弯腰撩了一下水中的花瓣,几条小鱼刺溜一下从她指缝中溜走了。她逗弄了一会儿小鱼,起身道:“既然你没有苏小姐的绣品,那我就不打扰了。方才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更不能告诉苏小姐,万一被尚思思知道是我说出去的,那可不太好。”

秦玖嘴里如此说,但是她心中却清楚,颜聿一定会去告诉苏挽香的。这是他讨好她的一个机会,他不会不利用的。她就是要他将话传到苏挽香耳中。

颜聿含笑抚摸着一朵儿牡丹的花瓣,“那是自然。”

秦玖抚了抚衣裙,蹙眉道:“我走了,我得回去洗洗身上的臭味。”说着,便径自离去了。她穿过花园中的汉白玉亭子时,眼角掠过花丛,眉头皱了皱。花丛中明显有人在潜伏,这让她很惊异,这人应该不是尚思思,她应该早已经由侍从引着离开了,绝不会鬼鬼祟祟藏在这里。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暗中来见颜聿,而那个人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秦玖心下微微一沉,终于不动声色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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