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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回头关门,外边枪声就响了。门板立马被穿了几个眼。我推着shirley杨快步上了二楼。shirley杨将桌上的书本塞进背包,指着后窗说:“原路出去,我看见外边停了几辆车,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扑到后窗一看,果然有一辆尚未熄火的小卡车停在大树底下,卡车边上站着两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他们见了我,立刻大声呼喊同伴,并从车厢里取出了猎枪。

一旦被火力压制,我们将再难找到突围的机会。房子里既没有弹药也没有食物,就凭我和shirley杨两个人,实在耗不起。想到此处,我抬手就射,一枪打在提枪的中年男子脚下。他吓了一跳,忙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卡车后面。趁着空隙,我抱住shirley杨,将她架到了窗边。

“你先走,我掩护。”

她不敢打等,攀住树枝飞身而下,几个腾挪就翻到了院子外边。那两个中年人只顾着注意我的动向,怎么也没想到她埋伏在自己身边。我对着楼下一通乱射。他们慌了神,高举猎枪开始还击。躲在树下的shirley杨借着这个空隙,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将他的配枪夺下。另外一个中年汉子见自己的伙伴被抓,居然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直奔正门跑了。

我竖起大拇指,示意她先上车,然后攀住窗台准备上树,岂料shirley杨忽然对我举起双手大力地晃动起来,因为隔得比较远,光看见她的嘴在动,一个字都听不清。

“你说什么?大点声,是不是还有东西要拿?”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却见shirley杨猛地抄起猎枪瞄准了我所在的方向。我心头一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身后有人。

shirley杨举枪的瞬间,我迅速地撇头转身,耳旁阴风呼啸而过,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疼。偷袭者一身劲装,头上戴着牛仔帽,手中握有匕首,整个人打扮得不伦不类、难辨中西。我光顾着替shirley杨打掩护,根本没注意到有人上楼。而且外边还隔着一道电网,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当地民众。眨眼间那家伙又是一阵猛刺,我抬臂格挡,发现对方力气极大,仗着这股熊力一度将我逼至窗前。鏖战之际,楼下枪声大作。那家伙居然比我还吃惊,差点当场跳了起来。我更加断定他和外面的围堵者不是一伙的。

“哼,大家都是瓮中之鳖,你想一块儿死?”我用中文喊了一句。他浑身紧绷,显然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他朝我比画了几刀,随即慌不择路冲着窗口跳了下去。我哪能让他就此脱身,趁他转身之际撑起右肘朝他的腰部猛捶过去。半空中忽遭突袭,他闪避不及,腰腹直接磕在了窗台上,发出一声沉吟,光听着就觉得疼。不等他起身,我从后边扣住了他的肩胛部位,这人身手一般,无非仗着自己有两杆子力气才敢持械行凶。我一脚把匕首踢到墙角,厉声问他的身份。那人不肯服软,扭动着身体不停地挣扎。

我正要逼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热潮。那人也吃了一惊。我们同时扭头,发现楼下居然着了火。

操他娘的,那群洋鬼子居然放火烧屋,太不地道了。

我根本没时间思考其他事情。小窗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那人反应不慢,沉声道:“再闹都是死,放手!”

他自己率先举起双手不再挣扎,危急时刻我也不愿跟他纠缠,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树枝攀爬脱身,翻出了院墙。为了防止他做手脚,我坚持殿后。shirley杨守在大树底下,已经做好了接应准备。

那人并不甘心,一落地就琢磨着逃跑的事,无奈shirley杨盯得紧,枪口一直没从他脑袋上移开。

“上车,先离开这里。”嘈杂的喊叫声让我心头发凉,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盲从的危险,那种情况下,再小的波澜和言论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造成不可预计的破坏。

连打带踹将那人按进了后座。shirley杨跃上驾驶座飞快地朝反方向驶去。这场逃亡来得突然,一时间我脑子里尚未形成可行的计划。shirley杨也是病急乱投医,小卡车在树林中飞驰,哪里有路就往哪里开,根本不考虑该逃到什么地方去。

我有些恼怒,一把掀开那人的牛仔帽,帽子下面是一张亚洲男子的脸,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面容坚毅,两鬓带有银丝。见我在瞪他,他立刻反瞪了回来。我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他?”shirley杨从后车镜里瞄了几眼,继续专心开车。

我也好奇,索性将枪口移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他:“咱们没什么过节,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他不吭声,视线不停地在我和shirley杨之间切换,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卡车在树林里颠簸徘徊,时不时与周围的树木发生摩擦,路况非常坏。那人毕竟上了年纪,连番颠簸之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心说刚才玩匕首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现在开始晕车了。

他双手紧紧地扣住车门上的扶手,不一会儿,额头上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瞧这模样应该不止晕车那么简单。我翻开车厢里的储物盒,找出半瓶矿泉水,看看日期好像没什么问题,便揪起他的脖子,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凉水下肚,他的精神稍微好转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指着我和shirley杨问:“你们,谁是杨家的人?”

“你想找谁?”我挺起胸膛本能地挡住了他扫向shirley杨的目光。车子忽然颠了一下,我差点从椅座上滚出去。shirley杨回头道:“熄火了,没油。”

我骂了一声娘,推开车门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树,绿油油的一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杂乱的树林里除了我们三人的呼吸之外,不断地有脚步声传来,嘈杂的喊叫离我们越来越近。那群人并没有放弃搜索,而是追着我们一路狂奔而来。树林顶端升起的浓烟昭示着杨家老宅凄惨的下场。shirley杨甩开车门,将那个男人拽了出来。她的情绪十分激动,这个时候估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住她。

“走,步行。”她沉着脸推着那个白鬓男子在树林里急行。我问她能不能分辨出路,shirley杨为难道:“隔的时间太长了,只能找到大概位置。他们都是当地居民。我们在树林里没有优势,得尽快找到出路,最好能找到来时的公路。”

想在茫茫的树海中找到来时的路,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提绕回公路上去。况且我们还带着一个大麻烦。我一度怀疑他就是镇民口中的凶手,昼伏夜出,躲在废弃的杨宅里掩人耳目。但只要仔细一想就会明白,这个推测太不靠谱儿了。首先我们进屋的时候已经彻底查看过,除了门口的破锁,并没有任何人侵入的迹象;其次就冲镇上居民放火烧屋那股操行,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房子里,他们还不早就抄家伙把杨家给拆了,也不必见了我俩的面之后才发作。我推测,他们只是怀疑屋子里藏了人,甚至可能做过排查,苦于无所收获,只好暂时修网通电把杨家老宅给隔离了。所以当我和shirley杨忽然出现在镇上的时候,他们才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一个困扰尤塔镇居民多日的谜团即将揭开,怎么能叫他们不亢奋。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考虑起另外一件事:镇上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大家草木皆兵,连执法人员都跟着乱了手脚?

“老哥,你是什么时候到镇上的?”

那人没想到我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尴尬道:“有段日子了。”

“哦,我们刚到,回来祭祖。听你的口音不像华裔啊,大陆人?”

他先是“嗯”了一声,随即警觉地闭上了嘴,大步跟上shirley杨的脚步,不再搭我的话。我走在队伍的尾巴上,边戒备周围的情况,边观察这个白鬓男子。他走路时跛着脚,但身形挺拔没有一丝病态,看样子不像受了新伤,腿部可能早就有了残疾。他在车上的时候询问我俩身份,说明此人目的明确,早就知道那栋废宅是杨家人所有。他不远万里从大陆来到美国,为什么要找上杨家?shirley杨与他素不相识,剩下的两位早已仙逝。单从年龄判断,他与杨教授是旧识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真是登门寻友,为什么在阁楼上的时候连话都不说一句就忽然向我痛下杀手?回忆起他那副狠毒的表情,我不禁在心中写下了一个沉重的问号,并决定在问题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shirley杨就是杨家后人。

shirley杨凭借自己幼时的记忆,带着我们在树林里穿梭,为了避免被追击的镇民围堵,我不时地翻上树端眺望四周的情况。谢天谢地,追在我们后面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如此稀疏单薄的障木林,换几个稍微有点经验的猎人就足够把我们围死了。

“已经甩开一段距离了,保持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放弃。”我跳下树将情况描述给shirley杨听,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倒是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喝住他说:“事情不交代清楚,你哪儿都别想去!”

他呵呵一笑:“小兄弟,以前当兵的吧?”

“哪儿那么多废话。顾好你自己,想想怎么交代问题。”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自己的头说:“这颗脑袋我不要了,你有种就拿去。我累了,走不动,哪儿也不去了。”

关键时刻他对我们大耍无赖之举,死活不肯挪一下屁股。

“说你胖,你他妈的还喘上了。”我揪起他衣领将人整个提了起来,一路连推带踹恨不得拿枪顶着他走。

shirley杨不时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她看了看日头,对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追上。”

言下之意,这个男人大大拖延了我们的行军速度。我也想过把他丢下,但此人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在与镇民和解之前绝不能轻易让他跑了。

内心焦灼之际,忽然响起了几声枪响。我吃了一惊,枪声的位置离我们非常近。随即四面八方相继传来许多枪声。

shirley杨头上冒出了汗珠:“我们落进包围网了,这是尤塔人打猎的习俗。他们靠枪声互相传递消息。离我们最近的一组人马在西南方两千米左右的地方。”

我没想到他们会追得这么快,情急之下甩下背包和枪丢给shirley杨。“你压着他走,我殿后。天黑之后公路出口见……”

“不行,”还没等我说完,shirley杨果断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这片树林才多大点地方,你对地形也不熟悉,要是真被抓了连英语都说不好,要走也是你走。”

我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但也不能眼见着大家束手就擒,心里一横,拔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射了三发。

“你干什么!我们会暴露的。”

“我们已经暴露了,”我将枪丢还给她,“天黑之后公路第一个出口见。”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白鬓男子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树林里。我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周围的枪声越发密集。确定那些人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在的位置之后,我才开始慢慢思考脱身计划。

往乐观的方面想,说到底追在我屁股后面的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就算真被抓回去,了不起一顿毒打然后关进号子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刚才要顾忌shirley杨的情绪,不敢放开手脚跟他们来硬的。毕竟来的都是老杨家的乡邻,当着她的面实在不好意思下重手。现在光杆司令一个,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拳头底下自然不必再留情。我计划找个地方先埋伏起来,物色一个落单的老乡先绑住做人质,让他护送我上公路。如果能顺便问出点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到底我和shirley杨对镇上发生的情况并不了解,这场误会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一个想不通就抱着炸药包找他们算账去了。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我就开始小心谨慎地朝追击者的方向靠近,有意识地去触碰包围网。白晃晃的日头高挂在天空中,四下一片苍绿,树丛里的视野非常清晰,很快就有一个目标落入了我的视线。

从背影判断是个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满头银发,不知为何独自在我们刚才放枪的地方来回踱步。我趴在草丛里观察了一阵儿,发现他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四周也没有同伴,心中不禁纳闷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爷,跑林子里来干吗?

我自然不会放过到手的机会,压着步子迅速地跟了上去,直接从背后将他扣住。老头儿吓了一跳,没怎么挣扎就投降了。我本来还提防着周围有埋伏,没想到行动居然如此顺利,心里居然有点失落感。那老头儿不喊也不叫,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十字架,除了嘴角有些轻微的颤抖之外,一点身为人质的自觉都没有。我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脑子里拼命地组织那点少得可怜的英语字母。不想那外国老头儿张开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对我说:“shirley呢,我可怜的孩子在哪里?”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shirley杨啥时候多了个金发碧眼的洋大爷。他见我不信,忙解释道:“我和她的爷爷是朋友,镇上现在出了问题。让她尽快离开,你也走。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回来。”

他说得很快,面色焦急,眼神不停地向周围扫,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我拉着他找了一处隐蔽的树荫,想仔细询问具体情况。

“来不及了,事情太复杂,在这里说不清楚。你快走,快走。”他说着卸下脖子上的十字架交给我,“告诉她,我是神父马克。愿主保佑她,我的孩子。”

他说着又掏出了一把钥匙,告诉我他的车就在外边停着,让我找到shirley杨之后迅速离开尤塔镇,详细问题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瞧他的神情跟自由女神塌了似的,估计事态比我预计要严重许多。

正要进一步问明路况,就听树林里传来了“咔嚓咔嚓”几声脆响,两个持枪的男子高喊着神父的名字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二话不说钩住了老马克的脑袋,将他押做人质。老头儿朝我低语道:“往北走,很快就能看见我的车,绿色的。”

那两人见神父在我手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放慢了脚步朝树荫这边走来。我手里根本没有武器,神父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从自己的裤腰上掏出一把手枪。我对这位洋雷锋感激涕零,故意装作凶恶的样子威胁那两个男人不得上前。马克神父十分配合,不停地朝他们喊救命。我瞅准了机会,对着他们脚下连开了几枪,然后把神父推了出去。我一口气跑到底,连头都不回,也不管有没有人追在后面。倒是马克神父充满穿透性的呼喊声忽高忽低,不时传入耳中,看样子正在竭尽全力替我缠住他们。

按照神父指示的方向,我很快找到一处岔路口,军绿色的轿车上铺着新鲜的绿枝,藏得很隐秘。我驾车急驶,顺着车上的地图标示一路冲回了公路大道,成功混入来往的车流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可另一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shirley杨在哪里?早知道有救兵,何必约在晚上碰头,离天黑还有十几个钟头,难道这段时间里我都得一直提心吊胆地躲着?

绕着公路开了两圈之后,我决定再冒险闯一次尤塔镇。打定主意之后,我在附近找了家杂货店做了一番变装,主要为了掩盖面部特征。当地基本没什么亚洲人,冷不丁地出现一个外地的,很容易露馅儿。又想到镇上现在应该处于一级戒备状态,万一被人发现这是马克神父的车,免不了节外生枝,我索性把车停在了收费站附近的停车场内,然后步行入镇。

阳光下的尤塔镇看起来与初到的时候截然不同,大街上的行人洋溢着热情温暖的笑容,木质建筑在当地占了大多数,除了农田那头的工厂在冒着灰色的烟雾之外,几乎很少看到钢筋水泥建造的房屋。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追击,我几乎不敢相信,那些在破屋砸窗的恶徒都是尤塔镇上的普通老百姓。来到镇上,我第一个目标就是寻找马克神父,好在尖塔教堂识别度很高,没走多久就发现了教堂的位置。

虽然不是礼拜日,礼堂内外还是聚集了不少信徒,多是大爷大妈,也有带着孩子的妇女同胞。为免人多眼杂,我特意从侧门晃进了教堂,避开了人群。寻着铭牌上的标注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马克神父的办公室。老头子挺讲究,门前还摆了两棵盆栽,枝肥叶壮长得不错。我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屋里似乎没人。拧起把手一转,居然开了。防盗意识太过薄弱,下次遇到老马克一定要好好提醒他。我踩着暗红色的地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屋子里除了办公桌和一组茶几之外,最显眼的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书橱,巨大的落地玻璃柜内装有各式各样的藏书,我居然在其中发现了专门研究象形文字的图谱。想起杨家阁楼里的格拉玛文,我忍不住探出手打开了橱柜。不料房门猛地应声而响,两道人影忽然闪了进来。我大骂自己疏忽,光惦记着做贼,把主人家的存在都忘了。神父的办公室简单通敞,仓促间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找不着,我与来者打了个照面,双方不禁都愣了眼。

“你,你,你!”马克神父有点结巴,大概没想到会有个外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

我也被他吓到了,准确地说,是被他扶着的人吓到了。shirley杨一手捂着腰腹一手搭在神父肩膀上,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停地往外流。我顾不上别的,赶紧脱下外衣捂了上去。

她脸色煞白,咬着牙说:“什么都别问,先躲起来。”说完用脚跟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神父拉开书橱,大力抽出其中一排书架,对我招手道:“快,快,进去。”我来不及询问情况,抱起shirley杨侧身钻进了暗格。慌忙之中,还没看清暗格内的构造,脚下忽然一空,抱着shirley杨便朝前方滚去,我紧紧地搂住她的头,两人连滚了好几圈,落地之后顿感头昏脑涨,手肘部分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想到shirley杨身上有伤,我急忙询问情况。她闷哼了几声,反倒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流血了,让我起来,我记得地窖里有灯。”

黑暗中我努力看清周围的环境,可惜整个暗格密不透风,连一丝光都没有。shirley杨摸索了一阵儿,喜道:“找到了。”话音刚落,我眼前燃起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狭小的地下室。shirley杨靠在墙边,手上举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我接过灯替她查看伤势,外衣和血已经纠成一团,她满头是汗,摇了摇手:“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照顾自己。”

我眼前有些模糊,摸了摸脑袋,发现的确出血,估计是滚下楼梯的时候被磕破了。我不敢乱碰,反而比较担心shirley杨,但她坚持声称不碍事。

“嘘!来人了。”我迅速拧灭了煤油灯。楼梯尽头慢慢地露出一道亮光,直到马克神父的脑袋出现在书架后边我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扣好暗格上的门,矮身钻了进来。

我点亮灯,站起身来迎接。马克神父拒绝了我的搀扶,略带鄙视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煤油灯,然后指着墙边的按钮说:“这里有灯。”

白炽灯一开,整个地下室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马克神父惊恐地看着我俩,颤声道:“上帝啊,你们的伤太可怕了,跟我去医院,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又红又肿,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可除了些许昏眩感之外似乎并没有大碍。shirley杨流了不少血,但意识尚且清晰,看上去也不像有性命之忧。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态度坚决,不愿跟神父去医院,“告诉我,我祖父到底怎么了?”

听到“祖父”二字,我的心跳跟着漏了半拍。shirley杨的祖父,那是鼎鼎大名的搬山道人鹧鸪哨,据闻多年前早就寿终正寝驾鹤西游去了。尤塔镇之行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为了给老人家扫墓,shirley杨忽然搬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着实疑惑不解。

马克神父蹲在她面前,对着空气画了一个十字:“太可怕了,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总之你的伤需要治疗。”他回过头来恳求我,“劝劝她吧,你们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外面那些人还在找我们,现在去医院一准被逮。你这里有急救包吗?实在不行,剪刀、针线、酒精、干净的布条,随便找两件过来。”我瞧shirley杨的意思是打算抗争到底,考虑到外边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贸然行动,眼下能替她处理伤口比什么都重要。

“地窖里有医疗箱,”shirley杨指着墙角的行军床说,“这座教堂历史悠久,南北战争时期曾经收容过不少人。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探险,你找找,床底下应该有我们要的东西。”

老神父快被我俩气炸了,老头子鼓起腮帮子,跺脚道:“上帝啊,你们这两个疯子。”

掀开小床,果真看见一排收纳架,可惜架子上积满了灰尘,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

“哼,”马克神父瞪了我们一眼,“什么年代了,谁会把急救包藏在那种地方。你走之后,我对地窖做了改造。”他说着打开了墙上的橱柜。里面除了他说的药品之外,还有桶装水和压缩饼干。看日期都是最近三个月内的物资。老头子丢了一卷绷带给我,然后熟练地为shirley杨做了缝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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