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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获准去探望辛一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
黎明轻轻推开门，辛一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那只打了石膏的右腿绑满了绷带。一只拐杖静静地靠在床边。看到他们，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就黯淡下来：“你们来了？坐吧。”
黎明在他身边坐下说：“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辛一的眼眶顿时盈满了泪，他咬了咬下唇但没控制住，最后扭过头擦了下，才转过身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好……多了。”
杨爱国握着他的手说：“别急，好好养着，等养好了咱们还在一起，我们都等着你归队呢。”
辛一摇摇头无奈地说：“归队？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说着扭头望着窗外再次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转过脸喃喃地说：“都过去了，特战队对我来说，恐怕要成为我人生曾经的历史了。”
富贵默默地望着他，心里涌起难言的伤感。这个坚强的男子汉，在战场上从未掉泪，但在此刻却难以忍受战友因负伤而不得不离开军营的锥心之疼。他低着头噎哽着说：“怎么会呢，咱们是最亲密的战友啊，你就是残废了又能怎么样？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大不了我们照顾你一辈子。”
辛一叹口气说：“你们别为我难过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残废军人，就是回了家乡，地方政府也会给我分配工作的，我的下辈子就算端上铁饭碗了。以后讨个老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是我圆了人生的追求了吧。说真的，我还真不想走，能认识你们这些弟兄，就是倒下，也值了——真的值了。”
战友们都沉默着，富贵知道，这个时候，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辛一仰起脸闭着眼睛，可眼泪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他抹了一把泪水说：“瞧我，现在真没出息了。说真的，当医生告诉我这个结果的时候，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成了一个瘸子了？可这些天，我总是想到亮子他们，我和他们比起来，还是很幸运的，这点伤又算什么。再说这次能评上二等功，也算给我的军旅生涯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就是转业，我也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斜斜地照在他身上。
许久，他苦笑着说：“你们相信吗？我是被爸爸逼着当兵的，我上初中的时候学习不好，还老和同学打架，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经常和社会上的混混搅在一起，扰得四邻不安。爸爸无奈之下，才把我送到了部队。那时我曾想，要是能在部队学到一身好功夫，回去就不会受别人的欺负了。结果到了部队，生活不但那么平淡，还多了那么多的纪律，吃饭要唱歌，早上要跑操，当初真的感到很不习惯。哎，小于，还记得咱们在原部队那次打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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