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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反而是杨阁老和两位沈先生的信还多些,真不知道如今先生过得如何,世节那家伙也是可恶,写信时只炫耀他和小五的那点趣事,大老远送信尽说这些!”
张越来广东上任不过半年,杨士奇前后写过好几封信,都是作为长辈的教诲,朝中情形往往只是画龙点睛题上那么一笔。而沈度沈粲二人的信则是和他探讨书法之道,末尾总少不了诗词唱和。除此之外,就是北京的万世节顾彬,南京的孙翰,调任泰州府的夏吉送过信来,朝堂事务家长里短,看信如见人,倒是解了举家在外的寂寥。
如今连生连虎在京,张越身边虽也有两个家中的世仆充当书童,但终究跟的时间太短,往来书信等等都是琥珀分拣,杜绾存管。而若是京城那些相熟的同僚来信,他也不及一一回信,往往只是口授个大概,方敬三人代为回复。这会儿说起这个,琥珀迟疑片刻就提了一句:“少爷,这次您到广东,别人都写过信来,可房家少爷仿佛没什么音信。”
说起房陵,张越的脸顿时阴了。他虽说人缘不错,但真正相知的朋友其实就这么几个,这其中,房陵的境遇最是起伏多变。勋贵子弟进锦衣卫的不计其数,大伯父张信和三堂叔张軏,如今也还挂着锦衣卫的军职,但并不管侦缉事,可房陵却是兼管着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想当初袁方和他们父子往来便是和做贼似的,房陵又怎么可能再对他如从前一样?
于是,他只得叹了口气说:“往事不可追,他也有他的难处。”
张越在布政司衙门的大门前下车,目送着家眷的马车绕道后头官廨,这才打算进门。还没踏进门槛,就有差役报说张谦刚刚已经打发人来请过他。于是,他连忙吩咐午堂的事暂时请项少渊料理,匆匆赶往了药洲武安街的市舶公馆。
一见到人,他还不及寒暄,张谦就直截了当地说:“东厂那边让人快马送来了消息,因锦衣卫已经把事情始末报了上去,再加上你又搜到了徐家那儿的要紧东西,据说贵州和云南的监察御史纷纷告了顾兴祖的状,所以皇上大为震怒,此前刚刚下令派人来广州彻查此事。一个是都察院都御史顾佐竭力推荐的监察御史于谦,另一个就是太后钦点的指挥同知房陵。照我得到消息的日子算,他们俩这两三日就能到。不单单是他们,安远侯柳升亲自下来,这广西的兵由他暂领。”
之前琥珀才提到房陵,这会儿就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张越不禁愣了一愣,等听到又派了安远侯柳升去接替顾兴祖掌兵,张越立时明白到时候顾兴祖还得到广州来。
“看来,顾兴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是他没有派人去琼州府,只不过和咱们耗时间打擂台也就罢了,偏生他竟然孤注一掷,硬生生把事情闹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我给过他机会,偏生他刚愎自用非得分出个胜负死活来,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张谦在宫里不轻易和人结怨,人人都当他是老好人,谁知道一出来便撞上了这么一件勾当,撞上了这么一个人,自个心里也觉得郁闷,冷哼一声便摆摆手说:“反正来人还得等两天,先说琼州府的事。吉祥,张大人已经来了,你还不赶紧出来?”
随着这一声唤,张越就只见一旁的青绿色绉纱帘子微微一动,一个人影敏捷地闪了出来,深深弯下腰去行礼,正是曹吉祥。见他脚上的鞋子和裤腿仍然沾着星星泥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唯有脸仿佛是擦过,但瞧着比之前黑了瘦了,他便温言说:“这次辛苦你了。”
这辛苦两个字之前张谦也已经说过一次,相同的语调相同的表情,曹吉祥不禁越发觉得受宠若惊,连忙说:“小的只是遵令办事,不敢鞠躬。若不是大人正好派了张大哥到那儿公干,他又去请来了丘家的不少家丁帮忙,也拿不下顾家那十几个亲兵。”
知道张越此前只是从自己这儿得知了琼州府的一些消息,但毕竟不够详尽,张谦便示意曹吉祥坐下,让他把抵达琼州府之后的一应情形如实道来。尽管此前刚刚对张谦一五一十禀报了一次,这会儿连日赶路的疲倦仍是一阵阵发作上来,但曹吉祥还是提起了精神,一面喝着几乎比药还苦的浓茶,一面分说着抵达琼州府后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就差连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复述了一遍。等到他没有丝毫遗漏地把所有一切讲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见曹吉祥眼圈发青满脸疲惫,张越该知道的也已经都知道了,张谦少不得又勉励嘉奖了几句,然后打发了他去休息。等到人一走,他就对张越说道:“没想到临走前随手接了王瑾送来的这么一个人,到头来作用却是不小。你听听他说的,要不是他机警,调来了二十几个巡检司最善射的弓兵,就算能留得下那些人,丘家仅存的那一点家丁必然是损失殆尽,到了那时候,你我都不好向英国公交待。是个人才,以后倒是可以多培养培养。”
培养曹吉祥?这个大明历史上唯一真正谋过反想当皇帝的太监?
张越越想越觉得荒谬,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随即就把此事略过了。无论是英雄还是奸雄,需要的都是时势,若时和势都不具备,那么什么野心抱负都无从谈起。自忖和顾兴祖相关的每一个环节都已经仔细考虑周详,他便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扶手。
“琼州府那边虽说暂时安定了,但后患恐怕不小,钦差来了之后怕是还得要去一趟。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等待钦差,不过也不用干等着。官牙行的章程之前已经送上来了,也就是说,码头上估值抽分课税应该能逐步上正轨。所以,在等待的这几天,海商的引凭勘合该是时候发下去了,就请张公公主持。和当初宁波市舶司一样,一共二十张。朝中夏尚书不是在设钞关平抑钞值吗?这次正好,让想要引凭的商人每人交押金三千贯钞,然后竞价角逐。对了,宝船有什么消息?”
张谦这才想起了另一件大事,立时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宝船已经过了山东,正在往刘家港,只要稍稍休整几天就能南下。如今海风正好,如果一切顺利,一个月之后就能停在广州港。只不过,咱们的码头虽说已经重新修过,但要停这么多艘船还是勉强,只能让他们一拨拨进港装运了。他们这一次出使日本可谓是收获颇丰,日本不但一下子烹死了二十四名倭寇,而且已经就之前不纳使节一事上表请罪,还开了口岸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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