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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弘金英特意一块来一趟,要旨自然不单单是内廷所管的兵仗局。须知如今梁王已经被软禁公馆,锦衣卫东厂虽不能对堂堂亲王动手,但下头的人却已经拿住了不少,一晚上用刑下来,已经撬开了很多张并不那么坚贞不屈的嘴。于是,解说了一番审案进展,两位司礼监大佬的眉头尽管仍旧紧皱,可却有那么几分如释重负的意思。
“无论是兵部武选司的弊案也好,夹带棉甲入城的阴谋也罢,亦或是皇城内夹带火药以及诸如此类等等事,甚至连之前内书堂那档子麻烦事,眼下也都有了真正的缘由。只这事情……唉,不多说了。只有一条,梁王竟是绝了食,从昨晚上被押回公馆之后就是不饮水不进食,这会儿谁劝都没办法。皇上回来之前,断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折腾自个,所以咱两个只能来讨个主意。杨阁老是最老成持重的人,张大人则是最智计百出,千万帮忙想个法子。”
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怎么想法子!
张越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可是,范弘金英两个年纪不小的大太监却做得出来,竟是对着他和杨士奇一躬到地,弯着腰就那么不起来了!而杨士奇则是使劲捏了捏眉心,用某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说:“要不,元节你去看看?能行则最好,不行也不关你的事。”
别说袁方特意让父亲带了口信来,就是没有这口信,他这次好容易把自个摘出来,也不会轻易又跳进去。毕竟,偶尔发现和亲自查处参与,那是两回事。于是,他迅速在脑海里一思量,随即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阴损的法子来。
“不如这样,让武定侯郭玹去,由他出面去劝,戴罪立功。毕竟是舅甥,要是他能够让梁王打消必死之意,回头郭家自然能容情一二。”
张越话还没说完,金英突然直起腰来,两眼直放光,竟是狠狠用右拳一敲左手:“要是不能,这回事情闹大发了,郭家的爵位撇开不提,他自己和其他儿女呢?”
“好是好,可还不知道郭聪是不是梁王逼死的。”范弘冷不丁提醒了一句。
“是又怎么样?人都死了,为着自个和余下的人,怎么也得试一试!”
金英说着就冲张越竖起了大拇指,也没工夫再耽搁,施礼过后就拉着范弘匆匆走了。如释重负的杨士奇生怕这两人又出什么幺蛾子去而复返,勉励了张越两句诸如能者多劳之类的话,也立刻走得飞快,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于是,张越就成了落在最后头的那一个。
从文华殿精一堂到东华门近得很,不过是盏茶功夫就到了那高大的城楼处。临出门前,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北边不远处异常显眼的仁寿宫,心想这些天真是着实苦了朱宁。金英所提的事,要是他去和小五说,小五多半是会满口答应的——那个小丫头只怕早就想自个的宁姐姐了——可他不能冒这个风险,料想朱宁也绝不想让小五搅和进来。
给皇家治病,一个不好是要治死人的!医者匠者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人才,可前者还算是地位高些,可也不免被权贵呼来喝去,至于后者,则干脆形同贱役,怪不得后期民间技艺倒是不断提高,各种军用技术却一蹶不振。
沿东华门东上中门和东安门出来,张越和随从会合,上马沿火道半边街才走了一箭之地就被人截住了。瞧见打头满脸焦急的胡七,张越顿感心里咯噔一下,忙策马上前去。两马恰好错身之后,胡七就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昨夜的活口已经审问出来了。属下不敢耽误,径直去了衙门,发现您不在就一直等在这附近。”
“不用说了,回衙门!”
宫中大火的消息让京城上下的达官显贵为之大震,原本在什刹海东西岸那些新建的园子中住得乐不思蜀的勋贵几乎在第一时间搬回了旧府邸,只除了王夫人和儿女以及一应妻妾等在英国公园岿然不动。原来的宅子太小,祠堂等等都建在这里,她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动静就风声鹤唳,更何况祭祖事就在半个月后,还有个怀孕的姨娘正待产。
人虽不曾挪窝,但家里的消息仍然灵通,这日一早,荣善就带来了昨夜北城兵马司夜袭定国公府后头堂子胡同一座宅子的消息,而到了中午,更准确的消息再次传来,说是兵马司得到讯息说是贼人,兵马指挥贪功出动,结果却发现是梁王。如今人虽送回去了,可兵马司上下已经禁口,而兵马指挥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只不过,无论是禀报的荣善还是听事的王夫人,在一问一答了一阵之后,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当门外的荣善打算开口告退的时候,外头一个媳妇匆匆跑了来,见这边仍在奏事,犹豫片刻方才上前,笑着说道:“启禀夫人,张侍郎府派人来报讯,三少奶奶又有喜了。”
里头闭着眼睛正在沉思的王夫人一下子睁开了双目,略一思忖就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欢喜:“越哥媳妇倒真是有福的,去库里挑几样礼,尤其是刚得的上等燕窝……等等,把东西备好,然后去备车,我亲自去瞧瞧她。”
家里人都知道王夫人喜爱杜绾,因此自是不以为意,而荣善听了之后虽立时告退,心里却明白张家这当口派人报喜虽不会有假,可却应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尊卑长幼摆在那儿,要王夫人亲自去,总得有一个好借口。
话说回来,那位少奶奶确实是有福的人,而更可贵的是治家有道,教子有方。此次不管是生男生女,张家三房的人丁都越发兴旺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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