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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伤口准确的位置应该是在林童的锁骨下方,距离心脏的位置不足仅有三寸。包扎的东西是一大块素白的丝帕。丝帕上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得出,伤口似乎很深。
负伤的小仆、舱内的三位异客!雷越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出;这主仆四人一定是遇到了十分凶恶的仇家追杀才被迫上这条船,期望着能够尽快渡过大苍江,返回兰京城。
大桓国中,兰京的官门公子在外游历,遭遇追杀的事层出不穷。因此,雷越也没太再意,只是以眼色示意燕赤雪、端木追日两人与自已在甲板守候。其余人,则让白元归领着,进入底部船舱内休息。
……
不多时渡船扬帆摆舵,在水手的操纵下,徐徐离开码头,破开层层大浪,朝对岸方向驶去。
雷越与燕赤雪、端木凭栏眺望,眼见苍江上巨浪翻涌,天空中黑云密布。收入眼底的尽是一番诡异莫测,风起云涌的恢弘景象。这般景致,让燕赤雪、端木两个久居北玄冰洲的粗人的心里竟也勾起了无尽的感慨!
当下燕赤雪笑着对雷越道:“公子!当初我们二人初下江南去探访你行踪的时候。还没看出这条大江有如此恢弘的气势。说句实话,此刻我心里突然有了种文人心念,想在这船上吟诵一首诗。可惜,我与端木都是粗人,对诗词了解的十分有限。不知公子能否代我实现这个心愿呢?”
雷越凝视茫茫江水,听到燕赤雪的请求,心中一动淡然道:“诗画书法自成一道,世上有不少的幻师在修行中,凭借书画,也自成一个体系。我所修的虽与书画无关,但这吟诗作赋,自问还不算太差。既然二位兄弟有雅,那我就献丑了。”
说完,雷越淡忖些许,转尔对着茫茫江水,朗声道:“茫茫苍江水无边;山浪流转逝华年;偶有轻尘落水去;化点繁星缀穹天。”
燕赤雪、端木两人听在耳中,只觉得这首诗念在嘴里倒也有些押韵,但其中的意境,两人读书较少,短时间内,体会的也就十分有限了。当下两人低首不语,纷纷在暗中琢磨雷越词里蕴含的意境。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那声音朗朗道:“好一个偶有轻尘落水去,化点繁星坠穹天!兄台这首诗有感而发,暗中应该有所指引。倘若兄台不嫌弃,可否入仓与小弟谈诗论赋,以此来打发这船上流逝的光阴呢?”
雷越觅声相望,见船舱内不知何时已点起一盏桔黄的油灯。灯下,一个面如珠玉的少年,正襟危坐,颜带浅笑,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已……
淡然一笑,雷越对仓内的少年道:“既然公子诚意邀请,我若不去,岂不拂了公子的美意?”话音一落,雷越示意端木追日、燕赤雪在甲板等候。自已迈步,徐徐走进了船舱。
船舱的空间很大,里面散发着股略显发霉的咸腥气味。船舱的四周安置着一排排的长条椅。正中央,对准舱门的位置,坐着那位面如珠玉,身着紫衣华服的少年。在少年身旁,尚还坐着两位头戴斗笠,低首端坐的中年人。不过这两人头上的斗笠压的很低,只露出了颌下一丛丛铁青的胡须。先前雷越见过的那名叫林童的小仆正在茶案前忙碌着,案上摆放一个紫砂壶,壶身上热气腾腾,显然小仆正在准备温壶沏茶。
紫衣少年见雷越进来,一伸手示意他随便就坐。转尔轻声道:“公子方才在诗中提及的;偶有轻尘落水去,化点繁星缀穹天。指的是否是十六年前,那场席卷整个大桓国的南疆之乱呢?”
雷越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紫衣少年的猜测。
南疆叛乱是十六年前的南疆守将沈沉舟勾结散落在当地的蛮荒部族,以分疆封候的名义,揭竿而起,带领军马,杀向兰京。当时兰京城坐镇的将军只有雷越父亲雷轩庭一人。雷轩庭得知对方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江南数十个城池后,亲领十万军马,在大苍江江畔摆下了背水一战的阵势。据说,那一场血战整整杀了七天七夜。大桓国的十万军马几乎伤亡殆尽。但最终,大桓国将士在雷轩庭的带领下,终于歼灭蛮荒部族的进攻,将其赶回了南疆老家。只是让人颇为遗憾的是,判将首领沈沉舟重伤之下,伪装成普通士兵,在一群赶来接应的蛮荒族人掩护下逃走了。尽管如此,那一战还是极大地稳固了雷轩庭在大桓国的地位。
紫衣少年见雷越点头,又徐徐道:“我虽没亲眼见过雷将军本人,但只要一听到这样的战迹,就不难想像他当年驰骋大桓的威武英姿。不过,可惜的是……唉!不说也罢,我们喝茶吧。”
言毕,紫衣少年一挥手,示意林童给雷越奉茶。
……
接过茶,雷越小啜一口。觉得茶汤清灵、香气淡雅。虽说没有自已制的龙耳茶独具天韵。但也算得上是一款极品的茶叶了。
放下茶碗,雷越正准备询问紫衣少年这款茶的出处时。突然,他发现坐在少年左手旁的中年人身体微微一震,随即霍地站起身,附首在紫衣少年身旁耳语一番。
渐渐,紫衣少年脸上展出一丝苦笑,他挥了挥手,示意中年人退下。便张口对雷越道:“公子!有件事实在过意不去。喝了这道茶,还劳请您和您的随从马上离开这条大船。船尾处系有一艘小舟,舟上有桨、有舵。你过去解开绳索,领随从跳入小舟,找找来时方向,摇桨回去吧。但倘若公子执意不肯走的话……”说到这儿,紫衣少年目光中隐含玩味,凝视雷越,收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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