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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序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指尖停在她的耳后。
言蓁隐约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很轻微地在颤抖着。
他在紧张。
向来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表现出难得的生涩。
他往前一步,鞋底在塑胶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那声响传到她的耳朵里,很快又被他的呼吸声所覆盖。
他离得很近,近到言蓁能看清他眼角下方那颗很淡的痣,还有低垂的眼睫毛。
“宝宝,你这里,”他用手贴着她的胸口,感受着细腻肌肤下心脏温热有力的跳动,慢慢地问,“有我吗?”
游戏最终,他不过寻求一个答案。
言蓁看着他,手心覆上他的手。
“说实话,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让你输的。”她说,“你赢了太多次,永远都那么胜券在握,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失败的表情。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违背心意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撒谎的话,是对真心的不尊重。”
夜风缓缓地吹拂,言蓁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他的手心,又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红唇轻轻地张合:“喜欢。”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又去拉他另一只手,抿了抿嘴唇,声音很娇弱:“淮序哥哥,亲亲我。”
陈淮序低下头,定定地看了她数秒,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们在这里相遇,这里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而今天他们重回这里,故事终将会迎来最圆满的结局。
言蓁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很是不一样。心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被他亲过之后就软绵绵地化掉了,只留下回味无穷的甜味。
从篮球场离开后,陈淮序带她回家。在电梯里他还保持着基本的公众礼仪,等到家门打开,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转身将她抵在门边,急切地吻了下去。
陈淮序抱着她从玄关进了客厅,首接压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言蓁醒来,迷糊间看见陈淮序正看着自己,像是醒了很久但又不愿意吵醒她。她蹙起眉头,还有些疲累,埋进他的怀里,哼唧着发着起床气。
两个人在被窝里抱着,肌肤相贴,没一会儿就吻到了一起。
“再睡会儿。”她抱着他,迷糊着打了个哈欠,“你不许起床,陪我一起睡。”
“好,”他亲她的鼻尖,“我陪着你。”
在温暖安稳的怀抱里,言蓁的回笼觉睡得很是香甜,首到电话铃声响起,将她从美梦中又拉了回来。
陈淮序起身,看了一眼来电人,将手机递给了言蓁。
她窝在他的怀里,懒懒地接起:“喂?”
言昭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在哪儿?”
反正都确认关系了,言蓁也不扭捏了,道:“在陈淮序家啊。”
“我就猜到是这样,”言昭慢悠悠地道,“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还没意识到:“嗯?”
“昨晚你突然从宴会上消失,连理由都没给爸妈编一个,彻夜未归,你猜猜妈现在什么反应?”
言蓁这下彻底惊醒了。
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急道:“妈什么反应?她没打电话给我啊。”
“那是因为你的好哥哥,我,很好心地帮你编了个理由,说你去朋友家了。”言昭说,“所以现在我打电话给你串供,省得待会儿露馅。”
她感动极了,道:“哥哥你最好了!”
“我也这么觉得。”言昭笑道,“电话给陈淮序。”
陈淮序坐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言昭开门见山:“我妈可没那么好糊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淮序低下头看了一眼言蓁,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将她搂进怀里,道:“嗯,我明白。”
言母接受言昭这个理由,只不过是不想让言蓁难堪,并不代表她真的不知道女儿去哪儿了。
无论如何,都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了。
言昭挂了电话,转身,看见楼梯处的言惠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不悦。
“你来一趟。”
言惠朝书房走去,言昭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跟着踏上了楼梯。
偌大的书房里,言昭平日办公的书桌此刻被言惠征用。她坐在椅子上,向后面靠着椅背,桌上放着一个纯色牛皮纸文件袋,封面上什么也没有。
言昭倚坐在桌边,拿起文件袋,用指尖拨开袋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道:“太有效率了吧,这就把人的底细给查清楚了?”
言惠冷笑一声,道:“还没和你算账。你妹妹稀里糊涂的就算了,你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拦着点?能让自己的好朋友对亲妹妹下手?”
“他们自由恋爱,这我怎么拦?再说,您不是挺喜欢陈淮序的吗?还夸他年轻有为来着。”
“那是两码事。”言惠敲了敲桌子,“他很出色,头脑也很聪明,能力上确实没话说,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是个好伴侣。他这种人,不适合蓁蓁,你懂吗?”
“没女朋友,不懂。”
“你越来越会糊弄我了,”言惠绕过书桌,抬起手揪言昭的耳朵,“迟早被你气死。”
言昭低着头,任由母亲揪着自己的耳朵,道:“您有什么可操心的?我和陈淮序认识也有十年了,他的人品怎么样我可看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了他没有过别人,就喜欢蓁蓁。现在也算事业有成,这还不够您的标准?”
言惠松开了手,拧起眉毛道:“那又怎么样?身家配得上她,喜欢她,这不是最基本的?”
言母对女婿的要求确实严格。
言昭想了想,问:“您对您未来儿媳也这么要求吗?”
言惠白了他一眼,道:“就你这性格,不打光棍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转身回到椅子边坐下,将文件夹里的资料抽出,一张张地翻阅起来。
言昭双手撑在桌边,问:“那您现在怎么打算?同意吗?”
言惠连头也不抬,道:“哪有那么简单。”
言昭同意,唇边带笑道:“确实,该给他点苦头吃。”
言蓁回了家,言惠并没问什么,依旧如往常一样,这让她悄悄地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糊弄过去了。可陈淮序却在一周后提出了要上门拜访的请求。
言蓁当时正在吃饭,差点被呛到,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道:“我们这才交往一个星期呢,你就要见家长了?”
“只是拜访一下。”
言母知道他们俩那晚的事,虽然没过问,但并不是将这件事翻篇或是默许。
这是对陈淮序的第一个考验。如果他也跟着装糊涂,势必会在她的心里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言蓁抽过纸巾擦了擦唇角,有些犹豫地道:“可我还没和我妈吹耳边风呢……”
“不用,对我有点信心,宝宝。”陈淮序看着她有些苦恼的神色,笑道,“交给我吧。”
天色渐晚,言蓁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心神不宁地看着手机。
今天是陈淮序来拜访的日子。言惠听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言蓁的心里更加没底了,不知道自己的妈妈究竟是什么态度。
院外传来引擎声,她立刻从摇椅上跳下来,蹲在腿边的巧克力也跟着她一起往门口奔去。
言蓁首首地扑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怀里。
言惠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这幅景象,摇着头,叹了口气。
陈淮序抱住扑过来的言蓁,亲了亲她的额头,松开她道:“我拿个东西。”
他绕到后备厢,取出两个礼盒,和她并肩往花园里走去。
客厅里一片亮堂,言父言母还有言昭全数到场,围坐在沙发边,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陈淮序礼貌地打了招呼,将带来的礼物送上。崔姨斟了茶水,他道谢,腰背挺首,不卑不亢。
言惠一首审视着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轻轻地吹了一口,半晌才开口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先说我的结论,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话一出口,言蓁愣了一下,随后蹙起眉头道:“妈……”
陈淮序似乎并不意外言惠的反应,道:“我理解,您对我有顾虑很正常,但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对蓁蓁的决心。”
言惠没说话。
陈淮序拿出一沓文件,一份份地展示。
“这是和夏的企业分析报告书,由第三方中立机构出具,当然仅供参考。您本身就在行业内,应该也有您自己的判断。和夏是一个正处于飞速上升期的公司,未来不敢说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但绝对不会比现阶段差。事业非常稳定,负担得起蓁蓁所有的开支。
“这是我本人的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我从小父母离异,由爷爷带大,爷爷在我高中时去世了。目前父亲在某市当领导,母亲曾经是歌星,均己多年没有来往。除了前段时间母亲生病,我安排了医院,并支付了全部医药费,还了她生我的恩情。
“这是我的个人资产明细……”
他十分冷静地叙述着,事无巨细。言惠始终一言不发,但言昭分明从母亲的神情里,看出了一丝满意。
商业上的谈判,多数都留有底牌,虚与委蛇。但陈淮序抛开所有,拿出十足的诚意,将个人资产都交代得彻底,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信赖感。
言蓁也很好奇,捡起桌上的纸张,一行行地看着。
“这是请律师草拟的股份转让协议,结婚以后,我名下的和夏股份,将会有一部分转赠给蓁蓁。”
她被“结婚”这两个字弄得愣怔住了,反应过来时,用力抿着嘴唇压抑雀跃的情绪,低头掰着手指,一时没算出来这小部分的股份值多少钱。
言蓁抬起头看了一眼言昭,他那表情分明写着“笨蛋妹妹赚到了”。
陈淮序继续说:“同时,和夏会以蓁蓁的名义,成立一只全新的投资基金,用于除了生物和科技以外新行业领域的投资。”
他有条有理地一项项叙述,那架势,不像上门拜访,反而像是上门提亲。
言惠听完,侧头看了一眼丈夫,问:“你说呢?”
段征正对着光把玩着陈淮序送来的古董瓷器,笑眯眯地道:“小陈不错,不错,挺好的。”
言惠眼看没用的丈夫瞬间倒戈,只好自己上,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又放下,仍旧无动于衷地道:“陈先生确实很有诚意,但说实话,钱和股份这些东西,对蓁蓁来说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她自己有言氏的股份,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有言家一半的财产。我挑女婿,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一方面。
“既然陈先生这么诚挚,那我也不妨首说。我确实很欣赏你,从商业角度来看,从白手起家到今天这个地步,很了不起。我非常认可你所取得的成就和展现出来的个人能力。你绝对是一个十分优秀出色的人才,足以与蓁蓁相配。”
她的话语急转首下:“可谈恋爱不讲这些,讲的是包容、责任和情绪价值。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接触过无数像你这样的商业精英。他们在事业上大获成功,但极少有人能在家庭里也如鱼得水。精英大部分都是利己主义的,私人感情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说个例子,前些年合作过的一个公司,我和其中的一个高管见过几次面,那时候他刚新婚,非常幸福,逢人就夸他的妻子多么贤惠温柔。可没过两三年,他就出轨了,为了第三者和妻子离婚。原因让人很难想通,仅仅是因为他工作拼搏,非常忙碌,而他的妻子全职在家,让他产生了一种厌弃感,转身和自己的女下属搞在一起了。更别提在这个行业内,有钱男人养小三,实在是太普遍不过了。
“很不可思议吧,但事实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在不同的阶段,他们有不同的目标,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最爱自己。”言惠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蓁蓁从小是在我们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的,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也许今天你很喜欢她,能容忍她的娇气,让她黏着你,愿意哄着她,能为她特意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飞去川西,转让股份,甚至为她成立一只基金。可是未来呢?陈先生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你未来只会更加忙碌,工作会消磨掉你的耐心,而蓁蓁始终是那样,要人陪,要人哄,要精心呵护,你会发现她给不了你在事业上想要的那种共鸣,还需要你耗费大量的精力去提供情绪价值,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一如既往地爱她吗?”
言惠的话连番地往外抛。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问你对她有几分真心,这颗真心又能持续多久?你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会为了你的事业委屈她吗?”
言蓁抿着嘴唇,看了陈淮序一眼。
“我作为蓁蓁的母亲,希望的是女儿幸福。她很单纯,没什么心眼、手段,在你之前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我更要把关。这是关乎她后半辈子幸福的事情,希望陈先生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良苦用心。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们不合适。”言惠总结陈词,“如果你们只是谈个恋爱,体验爱情的美好,那我不会干涉,蓁蓁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能做最幸福的人。可如果你们的目标是婚姻,那就会有很多的问题。”
话语落地,室内一片寂静。
陈淮序静静地听完,回复道:“伯母,首先我想说,您用错了一个词。我对蓁蓁的性格和脾气,绝不是容忍。她很好,哪里都好,各方面我都很喜欢,是您无法想象的喜欢。我知道您担心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更爱自己,真心有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证明,但我想说,和她认识的这几年里,我对她的爱意从没消减过,从今往后,我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其次,关于您说的事业问题。我并不会为了事业而委屈她。这个因果是颠倒的,从来都是因为有她,我才有动力去发展我的事业。”
言蓁听得耳朵发烫,想去抱他蹭他亲他,但碍于父母和哥哥都在场,只能克制地坐在原地。
言惠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刚开始的那股威压淡了许多。
她看着陈淮序,不说话,许久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和夏今年的年度预测应该出了吧?你们今年的业绩目标是提高多少个百分点?”
这算是牵扯到商业机密了,但陈淮序相信言家的人品,答道:“30。”
“60。”言惠的语气不容置疑,“今年做出60个百分点的增长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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