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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黑色的手雷残片，难道就是……
方敢的脸色惨白，拼命摇晃着萧克的身体：“萧克！萧克！”
他不能让萧克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什么？”
看到方敢如此失态的表现，舒竞和也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抱在方敢怀中的丑陋身躯。
“那个……是小萧克？”
那次南方丛林的逃亡，赴死的萧克实际上是对她影响最深的一个，甚至动摇了她一直以来的信念。人的价值和生命，到底该怎样去衡量，年轻的萧克，用自己的死亡，来给这个理想而高傲的女子上了一课。
突然见到他这个样子重返人间，她当然无法反应。
“方……方队……”
嘶哑的声音，忽然从萧克那已经变形的嘴中传了出来。
“他们已经被我拖住了，快跑，快跑！还来得及！”
也许是因为同样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萧克的思绪忽然清晰，回到了丛林狙击的那一刻。
“萧克，我是方敢啊！安全了！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快醒过来！”
舒竞和那一枪，穿过了萧克的右侧肺叶，血流不止，也出现了气胸的现象，方敢握着逐渐开始冰凉的萧克的手，神色凄然。
他已经从最初的冲击之中，渐渐地平息下来。
这又是致命的伤口，即使这个时候救护车就已经赶到，恐怕，也来不及了。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方敢的心口一阵抽痛，轻轻地把手掌放在萧克的额头。
舒竞和匆忙地赶过来，跪倒在萧克之前。
“小萧克，真的是小萧克么？”
她不敢置信的用手捂住萧克身上的两处伤口，血还是不停地涌出，在她的指缝之间渗透出来，把她白皙的手背染得血红。
两枪，一枪是她开的，一枪是方敢开的。
“萧克，你醒醒！你醒醒！”
方敢轻轻拍着萧克的脸——那不成人形的脸，让他心痛不已，他重新获得的恶魔一般的生命，也即将走向终点。但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到底是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到底为什么？
他的目光之中，喷出如同火焰的愤怒。
“方队……”萧克轻轻地呢喃着，却无法睁开眼睛——也许永远都睁不开眼睛了。
“方队……是你吗？”
他轻轻地问着，虽然仍然是那么嘶哑的气声，但却显得柔和许多。
“我们……逃出来了吗？”
他的思维，也许已经定格在那场南疆的大战，再往后，却没有那么恐怖的记忆。方敢的心往下一沉，却也有些释然。
在他死的时候，不要背负那些可怕的记忆，也许会走得更加安宁吧。方敢紧紧地抱住这个战友：“是的！我们已经跑出来了！已经安全了！”
“那就好。”萧克的语气充满了愉悦，随即又哆嗦了一下：“头好痛……头怎么那么痛！”
他皱起眉头，在血泊之中扭动着，方敢抓起了他的手，把那片黑色的手雷残片放在他的手中，舒竞和泣不成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了血迹，伸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头颅。
“舒小姐！是你吗？”
萧克平静了下来，侧过头，他虽然没办法睁开眼睛，却好像是在看着舒竞和一般。
“是我。”舒竞和强忍抽泣，低声回答。
“别哭……”
萧克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微笑，虽然如此丑陋，但依然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再哭就不漂亮了……舒小姐是从来不哭的，一直都很漂亮……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回到营地，把我种的那片玫瑰花都送给你。”
萧克喃喃自语着，舒竞和却忍不住大放悲声。
在萧克赴死之前，“我种的那片玫瑰花都送给你”这句话，他也曾经说过。
窗外透进的一缕阳光，正好笼罩在萧克的面庞之上，虽然满是血污，虽然恐怖狰狞，但在这一刻，却充满了圣洁。
舒竞和用雪白的手绢，轻轻擦拭着他的脸，伴随着他越来越低的声音，宛如天使在圣歌中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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