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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就觉得这里实在不能呆下去了。谢天谢地,她和欧阳东这混帐东西没什么太深的交往,幸好她以前只是挽过他的胳膊而已,幸好她已经断然拒绝了她母亲为她提说这门亲事的可能,幸好她看见了这些……她怎么可能找一个这样的人*人!
欧阳东!她捏紧了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要是这家伙现在敢出现在她面前,说不定她会狠狠地踢他两脚来解气!
可当她拎起自己的小包准备逃出这房子时,她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房子里就一个房间明显住着一个女人,因为那屋子里的床头上就一个蓬松的高枕头;欧阳东自己的房间简陋得几乎没什么象样摆设,而且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似乎也不象是能干下这种恶心事的那种人——这点粟琴也不能完全肯定,毕竟她和欧阳东有一年半时间没碰面了,这个世界教人学坏多容易呀?何况,他大概也不能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吧……最多也只能算是没被完全染黑的白纸而已。
粟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重新坐到沙发里,就捧着那听饮料傻呆呆地发愣,直到防盗铁门的锁发出很响的咔哒声,她才从怔怔的出神中被唤醒过来。
一个穿件和她身上那件大衣差不多款式的深色敞口时装大衣的女人一边把钥匙从锁眼里取出来,一边揎开门走进来。
前一阵,在一次同学间的聚会上,邵文佳认识了一个谈吐举止都很有风度的男人,这人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是法国一家名牌时装在这个省的总代理商,同时还代理着两个其它牌子的手表和饰物,人很能干,也很健谈,在那次聚会上,邵文佳就能感觉出这人对自己有很强的好感,当第三天那男人邀请她去喝咖啡时,她答应了。她能感到这人的诚挚。他为了得到自己的联系方法,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因为极少有人能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而传呼机哩,要是不熟悉的电话或者不熟悉的姓氏,她压根就不会去回。
今天又是这人请她吃晚饭。
邵文佳有时禁不住为这人惋惜,同时也是为自己惋惜。要是自己没看见欧阳东在比赛里那副永不屈服的血腥神态,要是自己早认识这个人,自己多半会选择他的:年青、有能力、事业通达、会讨女人欢心,这些都能让她动心。可现在……同样凭着女人的直觉,也凭着一个作家观察社会与人的眼光与智慧,她觉得欧阳东比那人要强许多,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要强许多……要是她真能有机会在二者之间挑一个的话,那毫无疑问,她一定会选欧阳东……
可欧阳东却未必会选择她。这一点邵文佳同样很清楚。
除了那位可能存在的电视台女记者,还有一个姓粟的女孩,好象她和欧阳东的关系曾经就很密切,要是她突然出现的话,那自己和欧阳东的事大概就没什么指望了……
邵文佳压根就没敢把秦昭考虑进来,那天在殷家吃饭时,欧阳东的言语和举止就说明这两母女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在殷素娥面前,欧阳东就象个听话孩子在聆听慈爱的母亲教诲,可对秦昭哩,欧阳东简直就是畏惧——他都不怎么敢和她搭话。不过,好象秦昭也挺惧怕欧阳东吧。好象是这样的。这可很耐人寻味啊。
吃饭时那男人似乎也看出邵文佳有着重重心事,就努力地用一些趣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当这顿并不算愉快的晚饭吃完后,邵文佳虚虚坐了一会就立刻便说想回家,那男人也没有专一挽留,便开车送她回来——这一点也让邵文佳满意,她最讨厌的事情里,就包括男人的胡搅蛮缠这一项。
现在,邵文佳和她的一个假想敌粟琴面对面了。几句随意的寒暄就让她们同时回忆起对方是谁。是邵文佳目光里的探究、警惕和防范的神色让粟琴觉得不对劲,这些东西只需要在她脑海里过一过,她就能察觉出邵文佳对欧阳东的企图,而这些企图再经过她细细思索,立刻便成为一幅似是而非的可怕臆测。
这女人对欧阳东不怀好意!粟琴瞬间便得出这个结论。
咱们姑且不论粟琴这个推论是否有道理,可接下来她做出的决定就很值得心理学家们去探究。她决意帮欧阳东迈过这道坎,让眼前这个女人知难而退,而教邵文佳知难而退的办法,居然是准备把即将掉进泥潭的欧阳东拖到自己身边。她难道就忘记了,就在一两个小时前,她还认为她和欧阳东之间,最多也只能成为比普通朋友关系稍微密切点的好朋友么?怎么才这会点儿工夫,她突然就决定和欧阳东相好哩?难道,这只是出于不忍心看着他跳下悬崖么,或者,只是因为欧阳*然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他去哪啦?"粟琴问得很直接,她就没提欧阳东的名字。
邵文佳当然明白她这样问的含义,这无非是宣扬她和欧阳东那层比自己更加亲近的关系。这是挑衅。邵文佳的回答也很简单:"我从来不过问他的这些事。"这也是一种挑衅,她只关心欧阳东身边发生的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比如粟琴今天来这里到底想做干什么。
"那你关心他什么事?"粟琴半天才说出的这句话恰恰落进邵文佳的圈套,下一刻她就被气得够戗。
"他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不关心,那些都是过去了的。我只关心今后的事情。"
这话立刻便把粟琴噎得半天没吭声。她,粟琴,真的就是"过去"了?可她却找不出什么狠话来对邵文佳说,她只能用苍白无力的冷笑来应付。邵文佳根本就没再理睬她,自顾自地回房间去换衣服,隔一会出来时,还好心地问粟琴要不要喝水。她简直就是笑吟吟地看着粟琴朝她翻白眼,便端着杯水进了书房,还细心地门慢慢地合上,房门的锁合上时几乎无声无息。
越想越窝囊的粟琴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使劲绞着手里的挎包带,在心里把欧阳东骂了无数遍。她现在才知道,她以前的那些伶牙俐齿在邵文佳面前,是半点用也使不上。
不行!她不能这样认输!她要在这里等着,要等到欧阳东回来,她要让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知道,她粟琴不是"过去",她要欧阳东亲口对她说,这个狗屁女作家才真是"过去",要是欧阳东不愿说或者不想说,她就去发动自己的母亲和刘源,让他们来教欧阳东说!
哼!她就在这里住下了,一直到欧阳东回来,一直到欧阳东亲口说出那句话!
欧阳东当然不会知道他的房子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正在两百公里外的小团山风景区一个偏僻的农家旅舍里,为了寻一块干净的洗脸毛巾而陪着笑脸和房东说好话,而这次远足活动的发起者余嘉亮,正痛苦地躺在一张只铺垫着一层薄薄的稻草杆的硬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熬,盖在他身上的那床重得就象沙包袋的碎花布面被褥两头都教人磨得油光水亮,不但潮湿得似乎能拧出水来,还散发出阵阵怪味道。客房的隔壁就是猪圈,六七头大猪小猪一起哼哼叽叽,时不时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几声鸡叫,从小没受过这般罪的余嘉亮哪里还能睡得着……
我们倒霉的欧阳东啊,他还不知道他回到省城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可怕遭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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