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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同时看着我。其中一位开口问:“是杜川东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是。”
那人表情严肃,但眼神中透着友善。“请跟我们走吧。”他礼貌,却又不容抗拒地对我说。
“嗯,好的。”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在旁边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什么也没再说,就跟他们走。
飞机没有接驳廊桥。走出机舱,我看见舷梯下面停了一辆深色suv,车身上没刷得有警车标志,车牌也是普通民用的。
我跟在那两人身后,大步流星,就像去赴约似的。上了车,我也不问,他们也没跟我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叫了声:“走。”
车子从一个我从没走过的通道驶出机场,驶上前往市区的高速路。
驶出高速不远,车子便拐入一条总是弯道的路,继而又拐进一条小道。大约十分钟后,我感觉后面有辆车跟了上来。那辆车跟得很近,却也不疾不徐,不像是要超车,好像只是要这样一直跟下去。又转了个弯,忽然,后面那车打开了远光灯,强烈的灯光照得车厢内一片雪亮。
“嘿,这里!”我听见前面有人叫了嗓子。紧接着,车子剧烈偏转,路面上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然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
我猛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飞机仍在空中。
我仰起头,揉了揉眼睛。跟往常一样,不过是个噩梦。最近这段日子,只要睡着,我就会做梦。这些梦的质量还特别高,逻辑合理,过程清晰,就跟真有其事似的。如果能把这些梦全记下来,说不定能写本书。
机上广播通知,因为天气原因,飞往重庆的航班全部改飞临近城市,等天气状况好转,符合降落条件时,再继续前往目的地。我们这架飞机将备降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很多人发牢骚。看得出来,乘客们不喜欢这种情况。
不过,我无所谓。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计较这种事。我身边那位长者跟我一样,对此也并不介意。这时,他开始跟我聊起来。
“小伙子,到重庆出差吗?”
“不,回家。”我转头对他笑了一下,“老先生是重庆人?”
“不,到重庆出差。”
“您一定是位学者。”我感觉他的声音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是去重庆讲课,对吗?”
“小伙子眼力很好啊。”老者笑了笑,“我是去讲一堂课。”
“看,我说对了。说不定我还听过您的课呢。”
“是吗?”老者微笑着。
“听您口音是北方人,是在北京工作吧?”
“没错,我大多数时间在北京工作。”
“我在北京上过学。”
“那为什么不留在北京?”
“可能,那里不适合我。”
“对,每个人都该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老先生说。
我越来越确信,自己听过这声音。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你刚才做了个噩梦吧?”他忽然问。
“是啊,”我说,“最近老做噩梦。没吓着您吧?”
“没有,没有,你没吓着我。”
“那就好。我怕大声惊叫,吓着您了。”
“不,你睡得很沉,就叫了一声。”
“还好只叫了一声。”
“没什么,小伙子。不必介意。刚才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的时候,很多人都比你叫得大声。所以,我都差点没注意到你也在叫。”
“刚才遇到了气流?”
“对,看来你睡得很沉。”
“哎哟,我睡得太沉了。”
我错过了一场颠簸,但却赶上了另一场。我相信,飞机在现实中遭遇的这场气流,可没我在梦里碰到那场厉害。这很容易比较,会在紧急情况中自动垂悬下来的氧气面罩,事实上一个也没掉下来。
梦就是这么奇怪的事。
飞机降落在咸阳机场。乘客被要求下机,在候机厅等候。过了一阵,依然没有得到可以飞往重庆的指示,然后有工作人员来说,由于机师已经很疲惫,需要休息,今晚不能继续执飞了。也就是说,咱们得留在这里过夜。
只有少数几位乘客不愿接受这个安排,又买了机票,改乘其它航班,连夜赶回重庆去了。我们在机场附近一家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工作人员就把我们叫了起来。我胡乱洗了把脸,跟着大伙儿,搭乘大巴车前往机场。黎明的空气十分新鲜,仿佛还带着丝丝清甜。在飞机上,我没看见坐在过道另一边那三位女士。有位原先在后排的小伙,自作主张换到了那排座位上。
昨天挨我坐那位老者也没登机。
天色尚未破晓,飞机再次冲入云霄。今天天气很好,云层稀薄,曙光正由天际映射出粉蓝色的微晕,仿佛刚刚创造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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