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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用刀片切割自己脸上皮肉,直至可以下手的地方不再存在之后,大海纵横方才停手。咬牙切齿地发誓道:“大海无量,现在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现在我便憎恨你,更憎恨大海。今天我对天发誓,先要灭绝这世上所有的《地狱道》,然后总有一天,我会像宰杀猪狗一样去宰杀你大海无量,好好记住吧!”

说完这些话,大海纵横便改为抱起母亲的尸体,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而凝望着他的身影,白正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无量武神……大海兄,这一次,你实在犯下大错了。”

“……不,我没有错。事关〖无量派〗的尊严,所以……我……没有错!”声音颤抖,已经丧失了以往的坚定有力。与其说大海无量坚持相信自己没有错,不如说,他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了。

〖无量派〗的尊严、道义、以及荣誉!这一切一切,就像三座大山般重重压在大海无量的肩膀上。身为一族之主,他有就义务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妻子、儿子、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之前。事实上,当大海无量出手杀妻的那一刻,他自己的内心同样痛如刀割。可是除此以外,他根本别无选择。

紫露带着儿子闯入白家皇族的禁地海虎第一城,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只要无量武神向白正求几句情,或许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如果往大里说,那么白正就可以利用这次事件名正言顺地大兴问罪之师,甚至带领大军进攻无量岛,将〖无量派〗连根铲除。

大海无量并不熟悉白正这个人,他所熟悉的,是白正的父亲,第二百六十八代海虎武神白无边。而在那交往的经历中,大海无量就曾经品尝过某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有其父必有其子!曾经在“论武”当中输给了白正,无量武神就清楚知道,假如白正真要率领大军侵犯无量岛的话,那么自己根本没有抵挡的力量。所以到了此时此刻,作为一族之主的大海无量,唯一可做的,就只是先由自己下手大义灭亲。无论如何,也绝不能留下任何可以供白正利用的借口。

为了〖无量派〗的名声,为了无量岛上二百多万人民的性命,身为无量武神的大海无量,杀妻无悔、杀儿无悔,甚至舍身成仁,亦永远无怨无悔!而现在,一切也告一段落了。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当中,带着面上那分不清是雨抑或泪的滚烫液体,大海无量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第二百六十九代海虎武神白正,人如其名,乃是一位行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永远不会乘人之危的真正皇者。大海无量的顾虑和忌惮,从某方面而言,其实是多余的。但是,对于过去受伤太深,肩负责任又太重的大海无量而言,从白正决定将他从无量岛叫过来海虎第一城的那个刹那开始,悲剧的产生,就已经注定是无可挽回了。所以此时此刻,白正就感到无比后悔。他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过错作出补偿。而那补偿就像先前蓝海所推测的一样,是收下大海纵横为徒。虽然碍于白家皇族的规矩,他不能把〖六绝惊世诀〗传授给没有皇族血统的大海纵横。但是,白正却将自己自创的一套刀法,不做任何保留地倾囊相授。

就这样,无量武神的妻子和独生儿,就从无量岛消失了。对外只宣称他们是因为染上了急病而亡。除去三名当事人外,世上再没有第四者,能够知道当天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而在整整经过了十几年之后,大海无量才将这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新收的义女珊瑚所知道。

也因此,珊瑚才能知道,原来自己那位多年前就以为他已经去世的义兄(堂兄),竟然仍然生存在世上。而且,当年那位被蔑称为虎父之犬子的大海纵横,如今更已经因为他师父,第二百六十九代海虎武神白正的传授而变得强横绝伦,并且拥有了一个绝不比其父亲“无量武神”逊色的响亮名号——大刀武神!

当然,当大海无量把这件已经藏在自己心里差不多二十年的大遗憾恨事,一股脑儿地倾诉给义女珊瑚知道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当年的心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的。可是凭着女性特有的细腻,珊瑚仍然可以完全体谅自己义父当年那种“眼泪只能往心里流”的悲哀心情。大海无量还没有怎么样,珊瑚已经抱着义父,哭了个唏哩哗啦。

对于那份痛苦,长达几乎二十年的时间下来,纵使内心那伤口非但仍远远未曾痊愈,甚至依旧还在不断淌血,但是对于/大海无量本人而言,却多少也已经感觉麻木了。得到后来,反而是大海无量在温言安慰珊瑚。在帮助义女把眼泪拭干之后,大海无量沉声叮嘱道:“珊瑚,义父之所以打破沉默,把这段往事告诉给妳知道,目的并不是想要博可怜。义父只想要妳明白,尊严和面子固然重要,可是有些时候,为了要维护它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太沉重了。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唉~~总而言之,珊瑚妳以后要记住义父的教训,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名声面子,统统都是可以忽略不要的。蓝海武神是个不错的男人,妳既然选择了他,就千万别再因为任何原因而动摇,明白么?”

珊瑚怔了一怔,随即晕生双颊,点着头低声答应了。然后她想起了什么似地,犹豫道:“义父,刚才您跟我说的这些话,假如大人他问起来的话,那么人家应该怎么回答呢?”

大海无量叹了口气,悠悠道:“如果他问起的话,那么妳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尽管都告诉他吧。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想世上还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些事,所以到时候妳就要事先说明,要他答应绝不把内情再向其他人提起。虽然……唉~~虽然我也觉得,蓝海应该不会是这样多嘴多舌的人,但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比较稳妥吧。”

珊瑚答应了。可是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不能甘心。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弱弱地问道:“义父,当年的事情,其实……其实真的不能怪您啊。不管怎么说,您和纵横哥哥始终也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啊。难道……你们父子俩就没有和解的可能,真的要互相残杀吗?大人他和纵横哥哥也有几分交情的,不如我去求大人……”

“珊瑚,我的好女儿。义父知道妳的心情,也非常感激妳的好意。但是,不要白费心机,去做那注定毫无意义的事了。”大海无量轻轻抚摩着自己义女的头,打断了她的说话。感慨地叹道:“纵横是我的儿子,他的性格就和为父完全一模一样,永远也是那么固执。只要自己认定是对的,那么就会坚持一路走下去,无论如何也死不后悔。别说蓝海去劝他,就是他妈妈重生复活过来,他也不会改变吧。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我虽然自信没有做错,却始终也有愧于心。紫露是一心为我着想的,竟然亲手杀死了这好妻子,是我一生中最沉重的罪孽。世上任何人犯下了罪,都一定要自己去赎罪的,为父又怎么能够例外了?所以,纵横他假如一定要杀我的话,那么我就由他杀吧。但是……”

大海无量深深吸了口气,长身站立,道:“无论如何,为父始终也是〖无量派〗门主,是无量岛及八大分派合共二百多万子民的守护武神。以我的身份地位,是不能容许自己坐以待毙的。所以,纵横如果想杀我,那么最好先做定自己被我所杀的准备。这父子一战,我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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