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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严大人地话……”,过了良久,他才呐呐的开了口,“学生两年前落选了赴德留学名单后,心理一直颇有不甘,后来便向司密特教习讨了封推荐信,向自行筹款赴德求学……”,他略显尴尬的吞咽了口唾沫,这才继续道:“不想乘船到了这塞得港,学生身上盘缠用尽,便只好……便只好……”
任令羽脸上神色不变,但目光却一下子深邃起来----两年前?赴德留学?司密特教习?
北洋武备学堂……
“便只好滞留在这异国他乡,每日里靠这出苦力勉强糊口,等到有一天干不动了,便客死他乡做个终生不得返乡的孤魂野鬼,是么?”,严复的双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言语之间已是利如刀锋!
任令羽颇为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严复----自打他与严复相识以来,除了那一次水师学堂管学生罢课外,这位总办大人几乎再没如此疾言厉色的对人说过话……
而严复也恰在此时转向了他,“任大人!”,他极为罕有的神色庄重的对任令羽用上了官称,“借一步说话,如何?”,他拱手对任令羽道。
见任令羽则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就点了点头,严复将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请!”,随即便引着任令羽向角落处走去。
“这人名叫廖峰,字明诚,江苏镇江人,原本是北洋武备学堂地学兵。”,严复先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廖峰和杨立诚等人,确定自己与任令羽之间地对话的确不会被他们听到后,他这才开了口。
“嗯,刚刚听到那廖明诚提到赴德意志国留学一事,我便已经猜到了。”,见严复如此开门见山,任令羽便也难得地开诚布公起来。
他望着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严复,问道:“那他又如何会离开武备学堂?”
严复没马上答话,待过了片刻后,他才点头道:“早就听说过治明有世事洞明的名声,今日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
任令羽没接话,只是向严复摆了摆手,又尴尬的笑了笑。
而严复也没再多提这个话茬:“说道廖明诚离开武备学堂一事,还当真是一言难尽!”,他又回头扫视了眼那个看上去形容狼狈的前北洋武备学堂学兵,这才继续道:“这廖明诚在武备学堂时,无论是经史、天文、舆地、格致、测绘、算学、化学、战法、兵器各科,还是操演阵式,枪炮技艺和营垒工程等,但凡考绩,几乎没有不是优等的。故而两年前中堂大人从武备学堂选拔学兵赴德意志国学习陆军时,学堂报上去的名单上第一个就是他……”
“可偏偏就在名单公布前,他却在周末休息时出营,且闯下了个大祸!”,对于廖峰的那个“大祸”,严复似乎也不想多提及,只是语焉不详的一带而过,“如此一来,莫说出洋留学的机会没了,就连武备学堂他也呆不下去了。我后来只听说他自武备学堂退了学,从此便杳无音讯……”
“可当真没想到,他竟然想自己去德意志国求学……”,严复摇着头,已是不生唏嘘。
而任令羽也不再接话,只是安静的望着他,直到严复再也忍不住了回望向他----“治明……”,他试探着道。
“不必多说了。”,任令羽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防水表,“我们的船10点开,离现在还有小两个钟头。这家伙……”,他看了眼远处的廖峰,继续道:“一听他说话就知道是头犟驴,能不能说服他上我们的船,就看几道兄你自己的本事了!”
“治明?”,严复颇为惊讶的望向任令羽,脸上已是百味杂陈----见到廖峰的落魄样子后,他的确就已经存了个让任令羽把廖峰带上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任令羽竟会如此善解人意……
“我随老师参加北洋大阅时,曾听说过一事……”,任令羽嘴角露出个温馨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那一年邓正卿赴英伦接致、靖等4舰回国,在途经直布罗陀时,就曾冒着受军纪处分的风险,带了八名滞留该地的华工回国。”
他望着严复:“小弟此行即不用担心军法,帮的又是我北洋武备学堂出去的学生,自然就无需顾忌太多了,只是能不能劝得动他,就不是小弟所能管的了。”
严复没再说话,只是向任令羽抱拳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大步流星的奔廖峰走去。
“杨守正,你留下来陪严大人,黄渤,你看着严大人的马车,等严大人要走时再去码头与我们会合。”,任令羽也抬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继续喊道:“张季明,你别做严大人的马车了,上我的车,与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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