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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二笑道:“你这厮,作甚么大架子,快些说来,须不吃俺三拳两脚的打!”
那汉笑道:“二哥只管留些力气才好,待大军杀来,人困马乏,只怕要用二哥处多得紧,教小弟身上落了不好,谁来卖弄力气,使唤跑腿的?敢问二哥,可记得郓城县东溪村里吴学究么?”
阮小二拊掌而笑:“可是学究先生来投?赵家哥哥起事,最是不怕好兄弟相聚的,学究先生广有谋略,更有用处,倘若他果然真心来行大事,俺便接应他来。”
那汉忙道:“二哥且慢——不是小弟疑心,这清白的,不比自家兄弟,见着欢喜的,只恨不能两世人当自家兄弟,二哥时常说起,这东溪村里,也是一伙,他今来寻,谁知甚么心意?想他领头的,有个晁天王,平生豪杰,如若果真来了,要与赵家哥哥争个长短,怎生是好?况且这学究先生此来,非为投我,只说有一泼干天系的买卖要与二哥分,居的甚么好心?须从长计议,一来不至于落了他的短,二来待赵家哥哥回来,面上也有好看。”
阮小二怪眼一翻,心道甚是蹊跷,以这学究的耳目,不怕早知石碣村里反了三个兄弟,偏生巴巴来寻,有甚么计较?倘若说他来赚,当不符实,赵楚如今好大声势,以这学究的乖滑,他怎肯引这烧身的火?又有甚么买卖,竟使此人敢来与泼天的反贼勾结?
心下难耐,阮小二当时便问:“这学究,更在何处?”
渔汉道:“只在村里,留守弟兄,俱是精细的人,大清早使出人手四面探看,并无官府里人窥伺,俺只怕后手,不教他几个归来,若有发觉,即刻回报才好。”
阮小二沉吟片刻,拍手叫道:“众家弟兄,使了小船尽在水泊里等候,待俺会一会这学究先生,倘若果真有赚的心,四面杀出,便是官府里遣百千人马来,水里不怕他。”
众人忙劝:“二哥何必以身犯险?不如将他接来,水里一番说话。”
阮小二大笑道:“本是一处的朋友,如今分了弟兄,合该有些脸面。他东溪村里的,也敢将些泼天的买卖来寻你我反贼,俺怎不敢本地会他一会?休阻拦,事关颜面,莫非日后上得山去,教江湖里取笑赵家哥哥收里尽是无胆鼠辈?若说厮杀,平地里俺不比那大名鼎鼎的,水里,便是天王老子,须让俺三分!”
当时挽了膊疙,腰间藏了一把鱼刀,阮小二便敞著衣襟,荡起一苇渔船,吱呀呀往村里而来,行不半路,又有本家弟兄来报,道是赵楚引军,将张叔夜大军丢开白千里之外,望定了梁山泊冲杀而来,只是半路里有个东平府兵马都监拦路。
阮小二笑道:“便是董平那厮?休说只是他,俺虽敬他是个痴心的汉子,却那本领心思,半分也瞧不上眼,有甚么手段,敢来阻拦?只管教沿路弟兄一处回报,待赵家哥哥过了,便即退回,休与官府里瓜葛。”
又行一炷香时候,靠岸而上,自岸边村店里,走出个先生来,三缕须筒子帽,一如别时模样,见面远远笑道:“二郎别来无恙?”
阮小二自也欢喜,虽有警惕之心,却又以诚心待他,赶前两步,拱手唱喏,道:“学究一路远来,本该作个地主的便宜,奈何要图大事,只好恤身,多有怠慢,学究莫怪。”
原来这学究,便是东溪村吴用。
相见一时欢喜,那村店里的,都是阮小二熟识,与他一鼻息通气,教婆娘照应着两人,一面又教店伙们将个吴用看住,自往村外,只怕有甚么不妥。
两厢对坐了,阮小二先饮些冷水,一面请吴用消受浊酒,命教煮些大鱼取些熟肉,问道:“学究此来,甚么泼天的买卖,竟要劳顿人手?”
吴用两厢里看,阮小二笑道:“都是担系了杀头的弟兄,造反且不怕,学究只管说来便是,保无一人走露风声。”
此时这学究方低声言道:“有个泼天的买卖,十万贯金珠宝贝,正瞅无人手,小生自知石碣村里的,是三条好汉,前来相邀,二郎却不动心么?”
阮小二讶道:“这世道里,除却当官的,少见十万贯金珠宝贝,敢问何处来?”
原来便在六月五这一日,乃是京师蔡太师寿诞,此人一生富贵,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不必说,单他儿婿之辈,大名府里一个,江州也一个,都在外头当差。
大名府梁世杰那里,自有要紧礼当奉上,却是远离山东,鞭长莫及,只这江州蔡九,每年都以金珠宝贝奉作生辰贺礼,唤以生辰纲,今年这一批,几日里便要抵达郓城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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