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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肃看来,这些争论无非也是在儒家框架下,程朱理学、王门心学等几门学问的辩论,而不是像先秦战国那般诸子百家逐鹿天下的氛围。

千百年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深入人心,这不是不好,一种学说的盛行,不乏统治者的扶植,也有它本身的必然趋势,但是一条路子走到黑,难免就会失之偏狭,唯我独尊久了,也会失去进取的锐志,纵观明清的思想家学问家,十个手指头也就数完了,左右不过是王阳明、李贽、黄宗羲、王夫之几个。

说白了,现在的学术之争,就像小孩子在过家家,很难碰撞出惊天动地的火花,只有思想开放,才会多出几个如王阳明这样开宗立派的人。

赵肃只要一想到范礼安在全国各处学院宣讲西学之后可能会引起的轰动,就觉得前景可期,不由也有些走神,直到朱翊钧扯扯他的衣袖。

“你听。”

那几个人,谈论的是当今朝政。

皇帝登基五年,新政不少,能说的也不少,但提起举朝皆知的变化,莫过于海禁与考成法。海禁开放的利弊,在赵肃他们进来之前,那几个人似乎就已经谈论过了,所以等到赵肃等人坐定,对方已经开始在说考成法。

这一说,分歧就来了。

“大家瞧这大明官场,是个什么模样?”

说话的人年纪二十七八上下,一身装束随意不拘,举手投足俱是张扬恣意。

另一人道:“谁不知官场之中,素来是官官相护,互相牵连,上至阁臣,下至芝麻绿豆的小吏,谁没收过银钱贿赂,只是这收也就收了,偏生能做事的没几个,好在今上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倒是好转不少。”

“这是夸您呢!”赵肃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笑道。

“且听下去。”朱翊钧只是笑,趁机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曾兄此言说少了一点!”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哈哈一笑。

那位曾兄自然不服:“沈兄有何高论?”

沈兄道:“依我看,当今圣上居功五分,另外五分,却要归于考成法。”

又有一人插嘴,神情不以为然:“沈兄未免危言耸听,要知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考成法过于严苛,动辄罢黜官员,有失仁厚,这些官员都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的读书人,怎能因法废人,说免就免了,这实在有悖祖宗家法,长久下去,人心惶惶,必然无心做事,朝廷焉能久安?”

事实上,在张居正推出考成法之后,这种论调并不在少数,当时民间言论甚为自由,因为觉得考成法有失祖宗法度,有失仁道的文人也很多,这就形成一股不小的舆论,让张居正非常厌恶,以至于历史上,在两年之后,他下令关闭天下书院,禁止人们非议新法。

“大谬!此言大谬!”那沈兄拍了下桌子,不是发怒,而是给自己下面的言论作铺垫,果然吸引了不少注意。“考成法严苛,那是因为朝中尸位素餐的冗员太多,治乱世用重典,眼下虽然不是乱世,可前朝积累下来,层层弊政,非大刀阔斧不能打开局面,如果不是考成法,只怕就算包公再世,也无济于事!”

赵肃听得微微点头,这人虽然论调有些偏激,但是能够看到这些方面,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制度优于人治的概念,,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大器,况且他们在市井公然讨论新政,这人字字句句,明着在肯定新法,暗着却是在捧张居正,人多口杂,难保就有人传到张居正耳朵里,这个人也就扬名了,他的用心不可谓不深。

这时,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大冷天摇着扇子,也不嫌冷。“沈兄勿要激动,大家于此,不过是闲谈几句,重在畅所欲言罢了。考成法如何,我且不议,单问一句,这考成法,若是毫无弊处,何以我一路行来,还听说有官员因当地大旱,却为求政绩考评,租借大户粮食填充官仓,以避上头核查的事情?如果不是考成法,又怎会有人弄虚作假?”

那沈兄面色一沉,道:“害群之马到处都有,怎能以偏概全?”

那边几人争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这头朱翊钧哂笑:“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果然不假。”这是嘲笑几人都在耍嘴皮子。

赵肃略带嗔怪:“都是书生,要如何动刀动枪?若是换了子重在此,只怕辩不过,就直接抡刀子上了。”

朱翊钧想到贺子重放到哪都一副表情的面瘫样,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肃啜了口茶,缓缓放下茶盅,抿唇笑道:“我倒是有心去掺和掺和,也与他们说上一番。”

朱翊钧扬眉:“喔?好久不曾都仰望先生舌战群儒的风采了,今日可是有幸之至,洗耳恭听,拭目以待!”

赵肃起身,对上他眉眼弯弯,等着看好戏,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弯下腰近前,在他耳畔道:“陛下勿调皮,臣去了。”

磁性低语贴着唇拂过耳际,酥酥麻麻,朱翊钧被撩拨得一阵心猿意马,等回过神时,便见那人秀颀潇洒的背影,不由牙齿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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