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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波旅从渝关带出来的辎重甚至两千多头驴子的一多半都留给了他们,缴获的契丹戍军仓储也能保证一部分供应,张思钧却仍然觉得不够。好在赵曼卿和赵曼雄都被留给了第六军,向导的任务基本完毕,赵曼雄还继续跟着只是为了保密需要,赵曼卿却可以联系檀州北部的几个赵家庄院,如有必要,这几个庄院为第六军供应一些粮食甚至刀枪弓弩都是做得到的。
第三军在帮助苻俊修葺整固卢龙塞以后,已经返回了渝关归建;第四军则还在返回渝关的山路上,此时还没有到卢龙塞。
被伏波旅抄了后路的耶律瑰引此时正身处清沙河北耶律屋质的大帐之中,只是他自己对此还完全不清楚,他们也正在帷幄当中议事。
幽州城北被契丹圈占了大片的良田,在其中不许民户种植,像稻田这种严重妨碍骑兵行军的农田那更是不许有——虽然靠着燕山和太行山的几处山陉,这里的水源相对还是很丰裕的,种水稻完全不成问题。抛荒多年的良田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草海,却也没有成为哪家契丹显贵的牧场,空留下来就是为了如今这种用场——契丹大军扎营和放马的所在。
契丹的军帐和汉人的截然不同。
汉人已经定居农耕了数千年,行军打仗这样的迁徙实在是出于不得已,所以就连营寨都建造得如同一座城池。汉人营寨中的住处为了便携也只能保留帐幕,可是但凡有时间,营寨必然是建得类似城池,同样是夯土版筑墙深沟高垒,墙上建战楼望楼,壕外还设有鹿砦、陷马坑;就算在战事紧张的时候,只要是预期驻扎的时间会比较长,那也尽量掘壕为营,挖壕的土堆不及版筑也是一道粗略的防御工事,外围同样尽量设置鹿砦;如果时间更紧张一些或者是地质条件不允许挖壕筑墙,那么营地周围只要有树木,砍木立栅也几乎是必须的,只是这个时候就要多多注意防火了。
契丹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直以游牧为业,四处迁徙逐水草而居是他们的生活常态,打草谷掳掠其他部落也是他们“正常”的生产生活方式,中原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特别大特别富庶特别值得抢劫的大部落而已。
因为传统的生活习俗影响,契丹没有定居城池这种概念,最近新造的上京临潢府那些城池都是投效他们的汉人鼓捣出来的,可是契丹的皇帝还是喜欢四时捺钵,维持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状态。契丹的军帐也因此没有城寨的规制而更像是一个游牧部落,众军环绕着中军的帐篷立帐,不设枪营堑栅之备,只是像平常防备野兽窜扰那样折木弯成简单的弓状作弓子铺,真正的防御还是依靠远拦子预警。反正契丹人也不怎么懂得守城,他们的长项是骑马劫掠,对付劫掠的策略则是骑马反击或者逃跑。
现在清沙河北的这个耶律屋质大军的军帐,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型游牧部落一般的布置,只不过和汉人因为农业生活而喜欢面南背北不同,契丹人的营帐因为独特的传统和宗教习惯总是朝着东面。朝阳透过敞开的帐门透射到大帐之中,耶律屋质以下一众将领围坐在一起议论着即将发起的大战,各人不同的神色都清晰可辨。
正在说话的就是耿崇美和崔廷勋这两个和周军最近有过实战的人,此时他们背对着帐门面向耶律屋质正侃侃而谈。
虽然算是败军之将,而且暂时归属耶律屋质统领,两个人却也不是太惧怕这个北院大王。因为皇帝的诏令,北院大王确实有权指挥他们作战,但是一般的责罚权还是掌握在皇帝的手里,而他们两个宿将的地位也算超然。
如果不是有皇帝的诏令和左皮室军随行所宣示的权威,统领五院部的北院大王并不会比武定军节度使和南京统军使高多少,更何况当年太宗南征的时候耶律屋质与两人地位也差不多,一个惕隐,也就是类似于汉人宗正卿的官职,有着皇族才能担当的尊贵,却未必比得上领军节度使的权力。面前这个被朝阳映衬得金光满面的四十五岁契丹男人,既算得上是故交,又没有对自己生杀予夺的权力,也就难怪耿崇美和崔廷勋在败战之余还能这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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