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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过了,除了在课堂上见过欧阳几面外,就再也见不着他了。杨胡莉只觉心里发空,那些花生也没敢让舅舅、舅母看见,不然他们又要絮絮叨叨的问来问去了。
只在睡觉的时候,上学的路上吃一点,来而不往非礼也,为了感谢楚明华,也偷着给他一点。那男孩问花生的出处,她不耐烦地说:“给你吃,你就吃,问那些废话干嘛!”
男孩缩了缩脖子,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那是四月三十日,第二天就是“五一”。
也是欧阳独自一人,教研室里,欧阳拿出一包糖。
“放心吃吧,今天不会有人来啦,不过等会儿咱也得走,天黑了,好让传达室老李头有什么想法了。”他说话不怎么矜持了,有点放开。
他们边吃边谈,今天老师们放半天假,早早都走了,欧阳自己,回单身宿舍也是一个人,闲着没事,留在办公室。
从他娓娓的叙述中,她慢慢得知欧阳的一些家事。
他出生在明庄杨树房的一个穷苦的人家,从小父亲就殁了。只剩下一个瘦小的妈妈拉扯九个孩子生活。
妈妈领着年幼的大姐大哥一起耕种北山坡上那块贫瘠的三亩薄地,大姐大,那是不过也就十一二岁,大哥比她小两岁。
跟着母亲拾粪、拔草、犁地。每年种点玉米,高粱,大豆等,收入微薄,如赶上灾年,连吃的都收不回来,只有勉强吃糠咽菜,挖点野菜、采点野果混过秋冬。
孩子很小,体格没长成,妈妈也不忍心叫他们干太多的活儿,尤其是早晨,有时天不亮就得下地,看着孩子们在香甜熟睡着,她就悄悄穿上衣服,自己一个人下地了。
这时天往往还是黑的,天上的星星在不安地眨着眼,昆虫在四野拉长了声音吟唱。
“呜!”狼在远处山峦深处哀号,没有月亮,四下黑漆漆的一片,妈妈害怕极了,怎么办,还得干啊,不干吃什么,怎么养活这些可怜的孩子啊。
一直干到太阳老高了。才擦了擦汗,走到山坡下的小河头,撩一把水,洗洗脸,对着河里的倒影,梳理一下自己零乱斑白的头发。然后趴在水里甜甜地喝上几口。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为九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预备吃的。
在暖和天,还凑和着,要是冬天那就是穷人遭罪的日子了,有时大雪封门,漫山皆白。家里没柴火了,想上山上拣点都不可能,只能一家十口畏畏在冰凉的炕上捱着,直到过几天能出去走了,再领着大哥大姐出去拾点树枝,搂点草回来取暖。
“你不知道啊,我们那时拿什么去搂草,用‘支笼’。就是用绵槐条子编的一种象锅盖那么大的直径,有一米左右那么高的东西,哥哥姐姐因不够高,背起来都直拖地,妈妈见了,眼泪汪汪的。”
妈妈这时就要开始数落去世的爸爸:“你这个死鬼,可倒好,自己图清闲,早早走了,留下这么多孩子叫我怎么办啊,我一个人能养活得了吗?”
说着把哥姐搂在怀里,三人抱头痛哭,眼泪落到雪地,打成一个个小坑,抹干了泪,妈妈用衣袖为两个孩子擦擦泥水斑驳的小脸,擤了一把鼻涕,拉着她俩又上山去了。
九个孩子,衣服没钱买,妈妈自己摇纺车,自己织布做衣服。
常常的,妈妈一边拢着白发,一边摇着纺车,点着黄豆粒大小的小油灯,为孩子们织布。
“嗡嗡……”那种单调,疲倦的声响至今还不时响在我的梦中,响在我酸楚的心头。
有时,我醒了,发觉声音停了,睁眼一看,妈妈垂下了那满头白发,歪在窗台上打起了盹儿,见我醒了,连忙理了理头发,伸手拍了拍我,让我睡觉。
“嗡嗡,”随着纺车的令人困倦的声音,我又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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