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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碍着阁老爷爷避嫌不参加科举”的预备状元后来再也没理过我。
即使白夫人努力寻找着话题,一路上除了我努力的笑声以外,就只有他冷淡的敷衍。
我的心情越发低沉。
由于“预备状元”的拖沓,我们到得比预先设想晚了许多,正赶上用素斋的时间——他们都将这里的素斋说得神乎其神,可是吃到嘴里,我觉得我似乎还是更想吃肉一点。
罪过,罪过。
用过饭后不久,便要听高僧讲经。
白夫人使着眼色叫白季淮领着大家欣赏一下庙里不知哪朝哪代的石刻,以及惟妙惟肖的壁画。
白季淮却说何处的古寺都是一尊菩萨一尊庙,没有什么稀奇。
这话大抵原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我的家乡古寺很多,我深以为然;倒是老住持“阿弥陀佛”了半天。
白家的哥儿姐儿熙熙攘攘地走在前头,开始还有人与我寒暄几句,后来白季淮说的风趣话多了,我便被抛之脑后,一个人趿拉着步子跟在后头心不在焉。
庙里有百年的古木,郁郁苍苍,据说有灵,半身皆是善男信女的祈愿。
招摇的姻缘红布条挂了一树,祈求长命百岁木牌坠了枝头。
今日庙里的人不算多,但是眼下依然有些许在树下央着“再高一点”的家伙,更有拿着梯子的人爬上树,在枝桠间隐匿了身形,扶着树干直到冠顶的灵活家伙。
好像很多人都相信挂得高一点,菩萨就更容易看到。
这真是自欺欺人的奇怪信念。
我看这株树,觉得倒像是个满头插花的妇人,任人拨弄,莫名的心烦气躁。转头瞧见一株杏花吐了半树花苞,虽然与古树那样浩大的声势比起来有些嶙峋,但是依旧觉得很好看,便走过去细瞧。
“那树很招虫子的,可小心被蛰了去。”
我退了几步,回过头——
阴影里,她拿着一柄杏黄的油纸伞,在春日浅浅的阳光下,如同被江南天青色烟雨浸润过一般,带着点山间草木的清新。
只是脸色不太好,青白得纤细,像是蝴蝶翅膀一般,风吹吹就能折了。
她挽了发,应是成了婚的;
而衣裳料子只是寻常人家常用的(是我喜欢的,我爹娘嫌弃的那种),很是舒服,并且十分整洁干净,褶子也不见几个;剪裁也是普普通通,素淡得一点不像上层京城女子——毕竟哪户闺秀或夫人穿得这般朴素,怕是要被人戳半年脊梁骨。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站姿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却有股子离群索居的味道,格格不入却漫不经心。
京城里,拘谨内敛的人很多,明艳张扬的人也多。
但是,她不一样。
而我没办法一下子讲出这股不一样。
她见我瞧她,稍稍颔首示意,复又翘首看起不远处那株“傻大姐儿”,专注得有股子呆气。
我想走过去与她攀谈一下。
而从古木那儿迎面来了个扛着梯子的青年人。
小径很窄,我挡路了,所以不得不让到一边。
青年人眉目稠艳,算是个大美人。
只是眉心有轻微的痕迹,看得出常常皱眉板脸;
但是眼下老远便笑得很好,有点傻气的味道。
他的衣裳要华贵很多,即使被梯子蹭得脏兮兮得,依旧可以瞥见细腻柔顺的光泽;但是袖子却被皱巴巴地撸起半截,露出小臂肌肉线条明晰的手臂。
几乎是一瞬间,我觉得他们俩该是一家子。
而她也果然迎了上去。
青年瞥见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我,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来,确实截然不同的气魄,吓得我赶紧缩到边上继续看我的花。
他将梯子交还回一旁的偏殿里,皱着眉头迈过高高的门槛,低头扯着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袖子。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凑近了些;
他习以为常接过伞,由着她细致地抚平褶皱,将原本皱巴巴得拧成猪油渣的袖子抚平放落。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呀?”
我好像听见她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回首瞧了瞧那棵古木,像是在炫耀自己将祈愿挂到了最高的枝桠。
他俩讲话声音很小很轻,基本上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心领神会,掌心的签文都不必展开,只要对对眼神便是意会神传的相视一笑,契合得仿若本就同为一体。
我一个人看着这对寻常的夫妻离去,又晃悠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循着来时路回去。
白夫人大概是听完禅了,正与二夫人坐着说体己话。
我去的时候,她二人正说到朝里与白阁老分庭抗礼的薛小侯来这里为夫人挂长命锁的事。
白二夫人是个爽利人,嘴巴也刻薄,只笑笑道:
“太医院都没办法的事儿可不就得求神拜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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