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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步到窗前,伸手摸向荞麦枕下,果然有东西。揪出一看,原是一方棉布帕。小止自然晓得这是何物,她暗自叹了口气,狠下心把食指放入口中咬破,将几滴鲜血抹在布帕之上充当女子初夜的落红。完事后,她将食指又放在舌尖吮吸止血,拿起布帕端详了一会儿,胡乱地揉作一团又塞回了枕下。
接连三日,每日太阳一落山,青云楼的揽客灯高高挂起之时,陈焕便准时来此报到了。陈大公子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把的金银花起来更是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故莫娘每次都早早地备上酒水,到点便亲自出门迎接。
当着莫娘的面子,小止也只得端出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这一招对莫娘很是受用,心道: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瞧着一副不经事的样子,如今这迎合人的功夫倒真有两下子。莫娘心内暗自惊叹,眼前的这丫头倒是和自己年轻时有着几分相似。
一提起自己初次踏足这烟柳之地,内心纵然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但怎奈她虽自幼家贫,底下还有着两个幼弟。若不是一向疼爱她的爹爹早死,而母亲则只想着儿子,她是断然不会入了这腌臜的地方。她性子倔强,头几年里因此没少吃苦头。自古世人皆轻贱青楼女子,谁又想到这表面上极尽豪奢的温柔乡里隐藏着多少命途多舛女子的悲情血泪。
入楼初始,她因年纪小,便被安排给一位官妓小姐做使唤丫鬟。想来那位小姐出生大户人家,后因其父遭人陷害被问罪,家族中男丁被流放,女丁或从奴或从妓。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那位小姐相貌生的好,脾气也好,平日里待她尚且算的上客气。但怎奈遇人不淑,最后竟看上了一位落魄书生。这种才子佳人的戏码在青楼中并不少见,但能有好结局的却是少之又少。莫娘当时不懂事,满心欢喜着小姐能和那书生终成眷属。但怎奈那书生拿着小姐几年来积攒下来的私房钱,一去便没了踪影。后来托人打听,人家早已在乡下娶妻生子,将这锦官城里的风流韵事忘得个干干净净。小姐又悔又恼,一条七尺白绫,恰似一缕香魂般散了个干干净净。
也就是从那以后,莫娘才渐渐开了窍:这年头,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男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过了及笄之年的莫娘更是愈发得标致,又加上她遇人便带三分笑好性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心机,本是被世人踩在脚下的小丫鬟,逐渐爬到了这城内最豪奢的青云楼的头把交椅。这风光背后的辛酸也非常人所能想象的。莫娘自是将泪和着血尽数吞咽下去,强装欢颜,一步步走到今日今时。每每午夜梦回,想到以往的苦日子,都免不了惊出一声冷汗。
小止将陈焕迎进屋内,斜睨到莫娘在楼梯口望着他们二人出了神。小止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被其看出了端倪。原本打算去关门的双手停在半空中,她心生一计,转身走向站在窗前远眺的陈焕,伸出双手从后面环住其腰身,将头轻轻地靠在他宽广的后背上。
陈焕不知她为何来此一出,吃了一惊,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不敢乱动。
小止在其后柔声说道:“陈公子为何今日来得如此晚,让奴家好等啊。”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即啪地一声,原是莫娘从外将门带上了。
陈焕听得关门声,立马会了意,低声笑道:“人都走了,还抱这么紧作甚?”
小止立马像被火烧了般松了手,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自己如此投怀送抱,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听他这一说,倒像是自己起了色心故意吃他陈少爷豆腐一般。
陈焕回头见她嘟着一张嘴,低头笑了笑,未作解释,径直走向圆桌旁落了座。
小止心知若是和这个闷葫芦生气纯属自添烦恼,索性哼了一声,也去到桌前坐下。
“不知近几日案件可有了进展?”小止想要探得一点儿消息,还得指望陈焕能松口,只能讨好似的起身为他斟上一杯酒。
陈焕闻言,挑了挑眉,端起杯盏一饮而尽,说道:“过几日就是白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寿,阖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白尚书亲自督管此事,白汶起自当避讳,一直都未曾离府半步。玉笙在城外的别院藏得隐蔽,我差人探查了数日,竟丝毫没有线索。实在是棘手的很那。”
小止听到案件这几日竟毫无进展,不免心中也陷入一片焦虑。即使这件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只待些时日定会真相大白,可眼下这焦灼的局面,又哪里有这么些时日来虚耗呢。所谓机会往往转瞬即逝,若是把握不住,往往就会落入一辈子都难以翻身的窘境。朝局动荡,变幻莫测,实乃千钧一发之际,此时不发,又待何时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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