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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你暖和，我却冷了，不划算。”周源摇摇头，从门槛上站起来朝外头走去。庙门外空荡荡，传不来一声鸟鸣猿叫，似乎真的仅仅他们两个人，最近的人烟，是要到山路崎岖的那头。回头，却不见那个穿休闲运动服的高挑女人了，正对庙门的是一尊侧卧的弥勒，笑抚肚皮，眉毛老长。有些想就此不告而别的回去，然而那么做有些遗憾，总有的人行踪不定，前几次碰巧撞上了，之后说不准就没了缘分。她也算见过的，较为耐人寻味的彪悍女人，顾佳是河东狮吼，李君杰才是真正男人婆。
男人婆的称呼放在谁身上，都带着笑点，周源咧嘴笑着想了想，决定再逗留会儿。走几步，轻易就看到了那放着饭盒的小屋里，李君杰盘腿而坐。那样打伤身拳法的人，还修禅？有个成语叫附庸风雅，明明没佛性，硬要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周源不怕搅黄她的好事，直接就挤进小屋里，斜着脸看她，忽然觉得闭上眼睛后她的女人气息终于得以散发，这时候才不会被人误认为是男扮女装。
李君杰闻声睁开眼。
周源愣了一下，那双眸子漆黑淡泊，竟宛如高僧老道，什么红发，什么单薄衣物，全都隐藏起来，被一双越来越大的直视的眼睛取代，不用言语，周源居然觉得有点歉意。没料到李君杰当真在修禅，犹如换了个人盘坐在那里，不发一语，重新闭上眼睛，把他当成了无物。佛语明镜本无物，何处惹尘埃，说得恰当。
打个比喻，一个玩世不恭的人进到恬静认真的图书馆里，被氛围所影响，就会有点收敛，周源现在便是如此，尽管不了解李君杰修禅的道理，身处安静佛园又被那双眼睛直视，稍稍信点神仙妖佛，自也不敢造次了。但他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到石台上，见李君杰没有反应，他也不动声色。
看一个人的转变，本身就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李君杰本是嚣张的眼眸，闭上了，原本扯出轻蔑笑意的嘴唇，也抿着，腰身笔直，唯有这点没变，好像还越来越充沛，她生命的活力体现出来，一呼一吸，身体里的火炉因此燃烧得更旺。穿那么少，却不给人半分冷的感觉，她身体里到底在燃烧什么？周源记得教他生存的游方老郎中说过，这类人活不过三十岁，顶多苟延残喘到三十五岁，最后那五年里，五脏六腑都烧起来，眼睛也会燃烧，瞎了，周身上下都是病。听着就骇人听闻，但人的身体本就有个量度，一生就用那么多，超额使用，便会有透支的时候。
透支生命，那就是死。
这女人礼佛，难道想求佛祖庇佑，好让痛苦少点？那又何苦玩得那么激烈，像自己这般，许久不舒展，即使手痒，却感觉底气越来越足，手心是正常的热度。没白来这一圈，好歹见识到这样一个人。
回到道观，蒋青英正站在小平房二楼的窗户前看风景，窗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微微开出一条缝，屋里也就不会让热气模糊了窗玻璃，看景是很适宜的。环视一圈，顾佳和赵如锦不见踪影，周源奇怪问道：“他俩人呢？”
“去睡午觉了。”蒋青英回过头，说道，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是去哪了...你怎么也不睡个午觉，觉得冷吗？”周源问道。
“不冷，我想多看看风景。”蒋青英说着，伸出一只手，摊开的手掌里竟是半块馒头，用保鲜袋包着，“顾佳在观里求的，说是沾了仙气。”
“你个博士也信这个？”周源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怎么也不该破坏气氛想，幸好蒋青英不在意，只是认真对他解释说，“心理作用下可以让你安心许多。”还真够专业的解释。周源接过馒头，扒开保鲜袋啃了一口，都硬了，他倒是不会埋怨这个，只是怎么就剩半块了？神仙不会吝啬到要留半边馒头当供品吧。
蒋青英就看着他吃，好像觉得很有趣，比窗外的山中风景有趣。这种情况下周源肯定三两口就把馒头搞定，一点都不浪费，把空了的保鲜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便听蒋青英说：“佳佳不肯帮你求，我就把我那一只分成两瓣。”
周源不可自已地笑起来，忙撇嘴又拿拳头来挡，还是止不住笑意，最后笑出了声，断断续续的很压抑的笑声。
眼神一片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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