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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姝静下了楼,上了马车,看着里面端坐着的怀王,挑了挑眉:“王爷刚刚很凶嘛。”
怀王和方才在楼上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的模样截然不同,嘴角微扬:“不正是王妃想要的么。我唱黑脸你唱白脸。”
左姝静笑着道:“王爷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怀王听她这么说,心里很快活,面上依然淡笑着道:“以前不懂你只能乱猜,现在你自己也说我懂你了,嗯,看来本王进步很大。”
左姝静笑着看着怀王,而后又忍不住道:“不过为蒋蕊找房子的事可得快些,我觉得蒋蕊住在府内,总不会太安静的。她自己也提心吊胆的,倒不如快些让她出去,大家都落得轻松。”
怀王点头:“嗯,我晓得。可惜之前她和蒋钦住的那间房子被黎时辉的人烧了,不然本可以直接先让她去那儿。”
左姝静点了点头。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蒋蕊才带着黎雯下来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回了怀王府,蒋蕊和黎雯住的是千孜堂,环境也十分不错,且有单独的小厨房,蒋蕊和黎雯可以在千孜堂内直接用餐。
章盾指了几个下人去伺候蒋蕊和黎雯,蒋蕊和黎雯便带着行李去住下了,左姝静和怀王将她带回来事情便算是办妥了,后面的自是下人处理。
而左姝静要处理的,是碧云的事情。
石悍本打算一回来便拉着碧云去说马车上的事情,然而不料左姝静却直接将两人喊去了蕴瑞堂的书房,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垂着头的石悍和碧云,思索了片刻,道:“碧云,你和石悍……是怎么回事儿?”
碧云道:“殿下……”
石悍看了一眼碧云,而后看向左姝静,道:“回禀王妃殿下,我,我喜欢碧云,打算娶她!”
碧云:“石悍!”
左姝静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丝毫也不晓得?”
碧云只好道:“王妃殿下,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自己之前也不晓得……”
石悍说:“可是,可是我觉得我表现的挺明显的啊,章盾都知道我对你有意思!”
碧云脸涨红了:“什么?章盾知道?”
石悍说:“珠儿也晓得。”
碧云说:“什么?!”
左姝静:“什么……”
石悍老老实实地说:“你看啊,每次你上夜守着的时候,我也总是上夜守着,其实很多次都是轮到章盾或者其他人的,但我特意跟他们换,就是为了跟你一起啊。章盾便是这么知道的。还有啊,我每次看见你都会打招呼,还会跟你多说几句话,有时候你旁边站着珠儿,我也不看她……珠儿也发现了,就问过我,我也承认了,所以她也知道了。”
碧云忽然想到之前左姝静说要给她安排婚事的时候,珠儿满怀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眼,她还以为珠儿是在奇怪自己怎么忽然想成亲,却原来珠儿是在奇怪她为何不直接跟石悍成亲么?!
左姝静说:“石悍,你别说了,你没见碧云现在很不好意思吗?”
石悍只好道:“哦……”
左姝静说:“石悍,你先出去。”
石悍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王妃殿下。”
石悍走了,屋内便只剩下左姝静和碧云,左姝静看着碧云,道:“聒噪的石悍走了,你也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了。来,我问你,你对石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之前我问过你,你提也没提这件事,我想,你应是看不上石悍的。”
碧云愣了愣,尴尬地道:“这有什么看的上看不上的。”
左姝静迟疑道:“可是,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又怎能确定要不要替你安排婚事呢?若你对石悍也有些意思,我却替你安排了其他婚事,那不成了大鸳鸯的那根大棒了?”
碧云说:“什么鸳鸯呀……王妃殿下您别这样说,我……我与石悍当真没有什么。只是……呃,我,我现在也没有意中人,殿下您自然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左姝静点了点头:“我晓得了,那这件事就先缓缓,你自个儿先看着办吧,若真有了确定的意思,再来找我说便是了。”
碧云道:“谢谢殿下。”
左姝静颇有些感慨:“当初,我还说过要让王爷收了你……”
碧云赶紧道:“奴婢当真没有那个心思了。”
“我晓得。”左姝静笑了笑,“不然我也不会与你提这件事。哎,时过境迁,大家的心境都大为不同了,现在即便你有那个心思,我可也不会同意的。”
碧云道:“嗯。”
左姝静对她点点头,想着没什么要说了,可以让她下去了,却听得外边珠儿道:“王妃殿下,董尚书府上来了下人带了口信呢。”
左姝静只好站起来,走去了大厅,董尚书府上的下人……?
她道:“不必去喊王爷来么?若是董尚书有什么要事是跟王爷说的……”
走到大厅门口,左姝静便闭上了嘴,也算晓得为什么珠儿直接来喊自己了。带口信的人是个小丫鬟,模样左姝静有些眼熟,依稀记得是当初刘嘉韵身边的,似乎叫什么小怜。
敢情不是尚书府内的,而是刘嘉韵带来口信。
左姝静只希望刘嘉韵不是又和董觅吵嘴了想来王府借住的……
结果那小怜行了礼喊了殿下,张嘴就道:“王妃殿下,夫人受了好大的委屈,和老爷大吵了一架,现在想来王府住上一些时日呢……但她不晓得方便不方便,所以让奴婢先来问问。”
左姝静简直要昏过去了,她想着现在千孜堂住着一对母女,若刘嘉韵带着年哥儿又来了,真是要热闹翻天了……她无奈地道:“姨母要来,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府内眼下还有其他的客人,姨母可别介意才是。”
“夫人不会介意的。”小怜得到左姝静肯定地答复显得十分开心,“那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夫人,夫人肯定一会儿就来,她说,老爷府上,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左姝静道:“去吧去吧……年哥儿要来么?”
“夫人总是会带着小少爷的。”小怜道。
左姝静只好道:“嗯……”
小怜高高兴兴地走了,左姝静在厅内坐下,只觉得头疼欲裂,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好端端的董觅和刘嘉韵又吵什么?总不会又和秦艳艳有干系吧!
没过一会儿,便是用晚膳的时间,千孜堂另有小厨房,故而左姝静和怀王依然是两人用膳,左姝静将刘嘉韵要来借住的事情说了,也告诉他自己一口便同意了,怀王听了倒是很淡定:“姨母常来,不是稀客,来便来吧。”
左姝静道:“我是怕她和蒋蕊起什么争端。”
怀王冷静分析:“姨母住在侯竹堂,蒋蕊住在千孜堂,平日也不必一起用膳,大概是见也见不到的。哪里会起什么争端。”
左姝静心想蒋蕊的性格和刘嘉韵的性格都不是好相与的,一碰上真是不得了,不过怀王说的也有道理,平日见不到,总归不会有什么争端。何况眼下蒋蕊毕竟比不得刘嘉韵,想来她也总会避让一些的。
两人用膳用到一半,刘嘉韵便带着年哥儿来了,四个月没见,年哥儿长高了不少,他跟在刘嘉韵身后,一脸轻松,丝毫没有自个儿父母吵架了的意识似的,前头的刘嘉韵则是看起来十分不开心,黑着脸皱着眉,见了左姝静和怀王,才微微整理了一下表情,道:“王爷,王妃殿下。”
年哥儿则大声道:“表哥,表嫂!”
“姨母和年哥儿还未用晚膳吧?”左姝静问了句,便吩咐下人加了碗筷,刘嘉韵看着饭菜,兴致缺缺的,年哥儿倒是胃口不错。
左姝静看了一眼年哥儿,笑道:“不过几个月而已,年哥儿看起来大了不少。”
董思年一听便十分开心,道:“我也觉得!”
刘嘉韵没好气道:“自谦都不晓得了?”
董思年只好扁扁嘴,低头吃饭。
用过膳,董思年跟着下人先去洗漱了,怀王也先走了,左姝静留着,劝慰似地问刘嘉韵:“姨母怎么又和董大人吵了?”
刘嘉韵一听她这么问,便很有些委屈,道:“还不是他!先是秦艳艳,又是柳年年,我真是要气死了!”
左姝静:“……”
她无语半响,道:“怎么回事?秦艳艳不是……离开了扶香园吗。”
刘嘉韵怒道:“我本也是这么以为的,董觅那家伙,还说秦艳艳回乡去了,结果前几日我在街上想买新首饰,结果在一家首饰铺外看见了秦艳艳!最可恶的是,董觅也在一旁,在和秦艳艳说着什么……我问董觅怎么回事,他却一副坦然的样子,说自己也是刚巧遇见秦艳艳,所以问她怎么会还留在京城内。那秦艳艳大约是见我不高兴,讪笑着跑了,董觅却是一点儿不知错,只反复说自己当真是意外遇见了秦艳艳!”
左姝静只好开解道:“董尚书说的应是真话,意外遇见了,问一问近况,也是正常的事儿嘛……”
刘嘉韵却道:“若只是这一件事,我也就忍了。可你猜我后来又发现了什么?!我想去查秦艳艳,却无意中发现,扶香园二十年多前有个头牌叫柳年年,后来却是不见了。而董觅那家伙和柳年年还颇为熟识!你再想想董思年的名字……”
说到这里,刘嘉韵掩面哭道:“董思年……当年他给年哥儿取这个名儿,说是思及年哥儿从出生到长大,年岁飞逝,怀念昔日年华,也愿年哥儿晓得珍惜光阴。我只觉得这个名字好极了,现在想来,却是不知道是思的什么年!”
左姝静这一下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说了,只能安慰她道:“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可年哥儿每日就在我跟前晃,提醒我,我相公在我为他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还在思念别的女人……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刘嘉韵抽噎道。
左姝静道:“董尚书……是怎么说的?”
“他能说什么?不过是说我想多了。但他结结巴巴的,我一听就晓得他定然是心里有鬼……”刘嘉韵怒火滔天。
左姝静叹了口气:“姨母,你现在一定很不高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你先好好休息吧,也不要一直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总是不值当的。”
刘嘉韵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不气又怎么可能?这十多年……哎。”
左姝静拍了拍刘嘉韵的手,让下人送她回了侯竹堂,自个儿则无奈地回了蕴瑞堂,她先去净堂洗漱了一番,回房一看,怀王正在低头看她看的话本儿。左姝静走过去,将话本子从他手里抽走了,而后将刘嘉韵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怀王听了摇摇头,没有说话,似乎完全懒得评价一般。
左姝静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说起来,当初……咱们成亲那一夜,你那时候不但不知道我是谁,还对我百般猜忌,可却在那夜就决定喊我阿静……”
怀王一顿。
左姝静眯着眼睛道:“难道,你那时候是觉得同样是‘阿净’,这样喊着总归舒服一些?”
怀王没有多挣扎便点了点头老实承认了。
左姝静轻哼一声:“若非我就是你心里的那个阿净,不然真是可怜。被嫌弃也就罢了,还要被当做是另一个人。尤其,我们还长的的确挺像……”
左姝静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自己的脸发了一会儿呆。也许是因为本身两张脸就十分相似,现在左姝静的这张脸,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了,之前那些日子,她还总是会稍微觉得有点不适应。
怀王说:“实际上……还是有挺多不一样的。不过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像了。”
左姝静说:“这事情倒也巧,我与左姝静毫无关系,却与她的脸有四五分相似……倒是左姝静和左姝娴,两人一点儿也不像……唔,再要认真想来,左姝娴和左文道大人还是挺相似的,左姝静却和左文道大人还有左夫人都不怎么像。”
怀王闻言看了一眼左姝静,道:“嗯……你父母是什么人?”
左姝静愣了愣,说:“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怀王道:“有些好奇。你看,你知道我父亲是皇上,母亲是慧贵妃,我却不晓得你的呢。”
“别说你了,我自己也不大晓得。”左姝静想了想,道,“我出生的那一年,我母亲就死了,没多久父亲也死了,我完全不记得他们,算是哥哥带大的。我哥哥也没怎么提父母的事情,他自己大概也是不记得的。当时是乱世,也亏得我们碰上了好心人,偶尔会施舍我们兄妹两一些吃食,后来哥哥长大了,便开始自己照拂我,我也会帮着做些能做的事情换取粮食,再后来,哥哥投奔了高宗,日子渐渐就好起来了。最后,就是我入宫,成了皇后了。”
怀王摸了摸左姝静的脸,有些感慨:“阿静一定吃过很多苦。”
左姝静想了想,道:“至少好手好脚地一直活了下来,也没什么。”
怀王说:“嗯,还好一直活着……虽然后来换了个身子。”
左姝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怀王道:“阿静以前吃那么多苦,为的是以后,一直生活的甜甜蜜蜜。”
左姝静说:“你什么时候跟虞大人学的卜卦的本事了,还能测算流年呀。”
怀王看着她,柔声道:“我不必卜卦问神,便可许你此世美满,不再颠沛不再孤苦更不必遭遇任何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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