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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布防图,人家根本看不上,而这已经是细川满元能拿出最有价值作为投名状的东西了。
李文忠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轻轻摇了摇头:“大明需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归顺,而非权宜之计,你回去告诉细川满元,待大明旗帜飘扬于京都之上时,便是他表忠心之日,在此之前,一切言语皆是空谈。”
使者无奈,只能黯然退出营帐。
夜幕降临,明军营地灯火通明,与远处京都的黯淡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细川氏的使者都退下去后,站在李文忠身后做“捉刀人”模样的朱雄英和李景隆都笑了。
“看来不用我军如何,敌人已经阵脚大乱了啊。”
而细川氏的使者刚走没多久,很快,又一位已经预约好的使者到访了。
——是赤松氏的使者,而且是在南朝军队统帅北畠满雅亲自下带来的,不是自己找上门的。
之所以赤松氏和南朝能搭上线,这是有历史渊源的赤松氏的氏源是村上源氏,其五世孙师季被流放至播摩佐用庄定居,此时称宇野氏,到他儿子季房一代被赦免,领有播摩白旗城,而到了赤松家第四代家主赤松则村的时候,赤松家才算是正式兴起。
当时是镰仓末期,镰仓幕府统治陷入危机,由于院统继承问题与幕府方面发生冲突,后醍醐天皇先后两次谋划推翻镰仓幕府,虽然行动宣告失败,但是却在各地点起反抗幕府统治的大火,天皇则成为反抗幕府的核心象征。
赤松则村起兵后,迅速击败了幕府的讨伐军,并从此切断了西国幕府方部队的增援路线,由于当时幕府方六波罗的主力部队在金刚山与楠木正成作战,赤松则村得以势如破竹地逼近京都,元弘三年三月十二日,赤松军攻入京都,但被六波罗击退,随后便在山崎布阵和幕府军展开拉锯战.僵持中,足利高氏在丹波举旗反攻幕府导致了战局的扭转,赤松则村作为主力之一,与足利、名和军一起击溃了六波罗的主力,六波罗的陷落标志了镰仓幕府在京都乃至近畿的统治宣告结束。
所以,赤松家在当年,是真的和足利家平起平坐讨幕的大功臣。
而赤松则村共有四子,依次是范资、贞范、则佑和氏范,在赤松则村倒向北朝方时,家中也出了一位效力于南朝的忠臣名为赤松氏范,而且观应二年的时候,赤松家的家主赤松则佑一度归顺南朝,后来又跳反到了北朝,不过赤松氏范还是留在南朝出力,为了褒奖他,南朝还赐予了他御用的桐叶凤凰旗。
当然了,如果只是“分开下注”,是不足以让南朝在这个关键时刻,肯用脸面给赤松氏担保的。
真正让双方结成了“血的情谊”的,是另一件事,也就是年老的赤松氏范曾经抱着必死的觉悟向京都发动进攻,最后失败播摩,室町幕府方面以山名氏清为总大将,将赤松氏范一族包围在清水山,而幕府军里,就有他的侄子赤松义则。
而眼见没有了任何希望,赤松氏范带着四个儿子在内的一族共一百三十七人一起切腹,死前给南朝留下了一封书信,说自己给南朝尽忠了一辈子,希望以后南朝不要为难赤松家,赤松义则则是向足利义满请求冥福,特意在殉死地的清水寺寄进了两町田地用以供奉。
而赤松家虽然在推翻镰仓幕府的过程中立下大功,但其并非足利尊氏的亲属或嫡系家臣,加上与南朝的关系,注定了赤松氏无法在幕府里站到最高层的位置,而此时赤松家的家主赤松义则是幕府侍所所司,负责京都与幕府的治安警备,与京极、一色、山名并称“四职”。
早就知道掌握着城门警备的赤松家会投靠大明,所以李文忠才对于细川氏使者带来的京都布防图不感兴趣。
他已经从北畠满雅口中,得知了细川氏也派使者来接触大明的消息,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能搭上南朝这条线,不然的话,恐怕真就要给室町幕府一起陪葬了赤松氏当年亲手参与了讨灭镰仓幕府的战争,也不是足利义满的嫡系,这时候肯定是没有给室町幕府卖命到底的觉悟的。
而赤松满佑也很有自知之明,就算没有自家帮着开城门,就京都现在城内的士气,明军攻城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
所以,赤松满佑步入军帐时,态度异常恭敬。
赤松满佑很清楚此行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赤松氏的存亡,不过相较于细川氏,赤松氏至少还拥有南朝这一层关系作为后盾,但这也并非万全之策。
“赤松家的使者,有何见教?”李文忠的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赤松满佑躬身行礼,言辞恳切:“我家家主赤松义则,深感室町幕府之末路已至,愿为前驱,引领王师入京都。”
见对方不言语,他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家家主确是诚心归附,愿为王师前驱,扫清障碍,还望王师能给予一线生机,赤松氏上下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大人之恩。”
李文忠微微颔首,只道。
“你且回去告知赤松义则,若真心归附,待我军平定京都后,自当论功行赏。”
赤松满佑闻言,心中稍安。
至少,李文忠没有像对待细川氏使者那样轻蔑。
接着李文忠就回去就寝了,让赤松满佑摸不到头脑的事,反而是李文忠身边的两个侍卫,跟他谈了几句大明的要求。
此时已非讨价还价之时,能保住赤松氏一脉,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赤松满佑没敢说什么,只是听完后再次躬身行礼,感激涕零地退出营帐。
而此刻的足利义满,却仍在花之御所中自暴自弃,他或许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就在他沉沦于绝望之际,他的幕府,已经悄然间分崩离析。
等赤松满佑出来,走了一段路,陪他来的北畠满雅忽然问道。
“你觉得国公身边的两个侍卫各自如何?”
赤松满佑有些自惭形秽:“皆身量高大,英俊有神,不愧是上国人物。”
“那谁更胜一筹呢?”北畠满雅有些戏谑地追问道。
“似是左边的,说话条理更清晰,气度也是绝佳,想来是上国贵族子弟。”
北畠满雅只是笑,随后说了句“此话你切莫与他人再谈起了,免得被人追杀”,然后就不再言语。
赤松满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是不知道魏武故事的。
而等赤松满佑偷偷回到京都,也是发现,哪怕是晚上,京都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不安,酒屋里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明军的强大。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些暗中涌动的力量也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或图自保,或欲趁乱而起,毕竟,室町幕府这艘船正被风暴推向深渊,马上就要沉了。
又过了几天,明军还是没动静,明明十余万大军联营城外,却丝毫没有攻城的意思,城内的幕府军也渐渐松懈了起来。
而到了晚上,就在足利义满宿醉方醒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足利义满摇摇晃晃地从酒坛堆中起身,醉眼朦胧地望向窗外,月光下,人影绰绰,喧哗声越来越近,似乎还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他心中一紧,急忙呼唤侍从,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外面怎么回事?”足利义满竭力保持镇定,但语气中的慌乱却难以掩饰。
侍从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将军大人,不好了!城门处有异动,似乎是似乎是有人打开了城门!”
足利义满闻言,如遭雷击,酒意瞬间消散无踪,他猛地站起身,踉跄几步,几乎跌倒。
——怎么可能?京都的城门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打开?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都无法解释眼前的状况。
足利义满不是不知道,或者说,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有人,而且是很多重要的人物,一起背叛了他。
“快!快去查明情况!”他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而不是绝望。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随着城门的缓缓开启,明军如潮水般涌入京都,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手中上了铳刀的火铳在月光下明闪闪的,铁甲的锵啷声在夜空中回荡。
很快,侍从就来回报了。
“赤松家、细川家、一色家,全都反了!”
足利义满呆立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室町幕府的末日已经到来,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的缩影,从辉煌到衰败,从权倾天下到如今的束手无策。
足利义满苦笑一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这或许就是天命吧.”
随后,他拔出了武士刀,让侍从帮助他介错。
足利义满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或许是心有些乱,剖腹并不顺利,当太刀的刀刃划过肚皮时,痛的他手都握不稳刀。
最后,还是介错人看不下去,手持肋差将他斩首,给了足利义满一个体面的痛快。
就这样,这位日本南北朝时期最强大的枭雄,死了。
而足利义满的死亡,也意味着日本将进入新的、更加混乱的时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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