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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下巴微扬，眼不斜视，目中无人极了，并没有去看许蜜语，直接把身形拔得笔直，大步走出办公室去。
原来他是星纪连锁酒店的大老板，原来他也即将是斯威酒店的新老板。
“我想要他对全体行政层服务员逐一道歉，”许蜜语抬手指向魏思源身后的冯凯鑫，字字清晰地说道，“我们是服务员，不是陪酒的，他不尊重我们，所以他必须给每一个人当面、郑重地道歉。”
他真的，好厉害啊。
也是她未来的老板。
他放下筷子的时候，甚至打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有当众打过的嗝——他向来认为当众打嗝跟当众放屁是一样性质的事情，都非常地破坏完美，所以他从来都是宁可憋死自己也绝不放纵它们从身体里溢出。
“？？”薛睿怔愣了一下。
薛睿抿抿嘴唇不敢多嘴瞎答。随后他忍不住又问个问题：“还有啊老板，您即将接手斯威酒店成为新老板这件事，我之前问您什么时候官宣，您说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结果今天您怎么官宣得这么突然啊？”
薛睿立刻把话锋一转：“不管您还说了什么，都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蜜语消化着纪封的这份事业蓝图想，他不是只会开嘲讽和嫌弃的漂亮皮囊。
他想了想，问纪封：“老板，您刚才赶到下边替蜜语姐她们出头，真就只是为了保住个临时厨子啊？”
差点以为她这次是必走无疑了，结果又是纪封保住了她。
纪封随后也走了，还走得极度潇洒有派头。
他话音落下，纪封没理他。
马上她就看到了纪封的名字，也看到这个名字下，辐射出好多的产业。
而许蜜语竟也读懂了纪封的眼神——那也不能这么实话实说，还是要吓他一下的。
她之前就知道星纪酒店的，因为它是五星酒店里标杆一样的存在。但她从来不知道星纪酒店的老板是谁，因为从没想到过要去了解其他酒店的信息。
魏思源让他闭嘴，然后掏出手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和纪封好声好气地打商量：“纪总您看，不过就是一群服务员而已，您就当给我个面子，这次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表弟……”
又挪动到柯文雪她们那边去，逐个地对她们开口道歉。
她看到他对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眼神里竟还有对她余情未了似的一点隐痛。
您说可以杀穿底盘了，那就是要干漏魏思源的底盘了。
纪封竟好像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也回给她一个眼神。
从软件退出后，许蜜语想了想，又以纪封和星纪酒店为关键字搜索了一下新闻。
走出门口时，她看到了聂予诚。
纪封没好气地一挑眉：“你总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是为了帮那女的保住工作吧？”
可打完这个嗝，他怔了一下后就觉得自己变得不完美了，顿时有点想闹脾气。都怪许蜜语，害他吃得这么撑！
薛睿折返回去找许蜜语时，许蜜语正被行政层的客房服务员们团团围住。
下一秒，他对许蜜语大声呛道：“出去！”
于是她路过聂予诚的时候，眼睛直视前方，也和刚刚的纪封一样，看都没有看他。
许蜜语说完，纪封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尖。那是对她刚刚反应机敏、能准确领会他意图的赞许。
原来可以通过一个查询企业信息的软件去了解。
许蜜语回到宿舍后，终于有自己的空间可以静静想事情了。
“可您之前明明说，得再多等等，不能这么快就官宣，因为时间越久，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越多，就越好杀价……”薛睿像一个没感情的帮助回忆总裁说话的机器。
薛睿想，可不就是有点这么觉得的么……
纪封却在转过拐弯处、身后那群人都看不到自己之后，蓦地停住脚步，一侧头，对薛睿问：“你跟上来干什么？”
冯凯鑫千百个不情愿，可是看到魏思源狠厉的警告眼神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再没有救星。他只好照做。
然后她发现，纪封真的很低调，在她搜到的新闻稿里，纪封没有出过镜，都是他手下的副总或者公关部门发言人出面接受采访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魏思源却听得心惊胆战。
薛睿在一旁努力憋笑。
纪封扫他一眼，像在扫一个白痴：“不然呢？我如果不是为了留下她给我做饭，难道是为了她本人吗？你觉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现在觉得问题已经发现得够多了行不行？单凭今天的事就够我狠狠杀穿魏思源的底盘！”纪封沉着脸冷声回答。好像和之前有些矛盾的说法并不能打到他的脸。
许蜜语说完对纪封弯腰鞠了一躬。
许蜜语想了想，品了品，回答说：“……好像懂。您是说，您只是因为不想失去一个做饭的，刚刚才会站出来帮我说话。”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纪封瞪住薛睿，截断他的话，一脸肃杀地问。
可是今晚他实在太撑了，撑到他竟可以看轻生死再也抑制不住打嗝的冲动。
他再也不打什么商量了，立刻转身向后，朝着冯凯鑫狠狠踢了一脚，把人踢得整个一个踉跄。
许蜜语不想去分辨聂予诚再次出现的原因，这对她和他来说都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时他听到许蜜语对自己郑重道谢：“纪先生，谢谢您今天所做的一切，谢谢您肯维护每一个最基层的服务员，您这么做让我们觉得很有尊严，也让我们觉得自己的工作很重要！”
纪封总觉得没发泄出去的小脾气似乎变得更多了，憋得他有点难受。
纪封眼角一挑：“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就好。”
薛睿跟在许蜜语身后迈步。
她开始上网查，怎么样才能了解一家公司的老板？
虽然有些不忍心打断她们，但想到纪封的难搞，他还是出声叫了许蜜语，让她出来一下。
许蜜语很用心地给纪封烧了一餐丰盛晚饭。
薛睿看着纪封的背影，看他把步伐迈出一种六亲不认般地潇洒。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又兴奋又开心。
“还傻站着，去道歉啊！”
许蜜语立刻想到作为证据的录音里，除了冯凯鑫他们那些男人的猥琐劝酒，她手下有几个女孩也傻乎乎地附和过。真告的话，这几个女孩就会被拎出来说是你情我愿，闹开了反而对她们的声誉不好。所以还真的是不太方便告。
所有被道过歉的人都忍不住有点兴奋。她们对陪酒的事早就心存怨愤，只是碍于冯凯鑫的淫威不敢反抗。她们想不到这辈子还有让自己吃过的冤枉亏沉冤昭雪的时候，她们居然能面对面地听到冯凯鑫对自己道歉。
她看着了解着，那些围绕纪封两个字发散出去的商业网络，这个网一样的商业版图让她越发觉得自己跟他，不在同一个纬度里。
“可您还说……”
傍晚时发生的事情转折太多，信息量太大，她要到现在才能好好整理和平复一下那种过山车一般的情绪变化。
不然呢……他不跟上来，应该去干什么？？
他挪动到许蜜语面前，牙根都要咬出血来，脸上肌肉抽搐着，说了声：“对不起”。
想到这个刚被揭晓的新身份，许蜜语简直心生恭敬，立刻行动起来走向办公室外。
她下载了那个软件，输入星纪酒店的名称。
大家都开心极了，要不是新任老板正在场，她们真想冲到许蜜语身边一起抱住她。
薛睿不由觉得有那么一点好笑。刚刚这人明明把步子走得那么六亲不认目中无人，多潇洒似的，合着都是在装腔作势拿捏做派，这不一到别人看不着的地方，立刻就开始催饭了吗。
“回去把她带上顶楼来给我做饭。”纪封没好气地交代着，又催促道，“赶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想饿死我？”
而他一直以来住在顶楼不走，原来是为了对斯威酒店做调查。
他清楚看到许蜜语无视前夫与他擦肩而过时，她前夫是那样失魂落魄地被她搁在了身后。
您说问题够多了，那就是够多了。
谁让您是老板呢？
很快她就搜到了答案。
电光火石间一来一回地对过眼神后，许蜜语开口，朗声回答纪封：“如果他肯对我们道歉，我们可以考虑退一步不告他。但如果他不肯道歉，我们一定会通过走法律途径讨回公道的。”
许蜜语弯腰行礼，说了声“纪先生再见”，就真的出去了……顺便离开了。
纪封转头专注地看着许蜜语问：“除了道歉之外，还需不需要告他性骚扰？”
他觉得这一刻的许蜜语，有点酷。
“…………”
但她现在想了解更多、学习更多了。
薛睿放过聂予诚，抬腿跨步小跑地跟上了纪封。
纪封微微一眯眼，嘴角溢起一抹嘲讽淡笑：“只是一群服务员而已吗？”他抬手向身后站着的柯文雪尹香罗清萍她们一扫，对魏思源说，“可你表弟今天如果不道歉，这些服务员就会不高兴；她们不高兴的话，工作起来就会不走心，这样就会让顾客的住店体验大打折扣。”一番推演后，他得出最后结论，“那算了，这样让顾客体验不佳的酒店买卖，做下去只会赔钱。所以魏总，你这酒店我就不收了吧。”
他又折回来干嘛呢？是帮他的妻子兴师问罪，还是替他妻子的荒谬行为解释洗白？还是来帮她跟冯凯鑫求情，却见证了一场职权交替、没能让他的求情派上用场？
现在回想一下，纪封收购斯威酒店好像也是有迹可循的——当初他从泰国的普拉育那里收购的物业，其实就是当地的酒店。他连国外的酒店都在收，更何况国内的。只是她当时没联想那么多也没想去了解太多，只想得过且过地过日子。
经过依然被薛睿挡在门外的聂予诚时，他看都不看一眼，像擦过空气一样擦肩越过。
许蜜语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但就算您不站出来、我真的被开除，其实对您也无所谓啊，因为您可以直接聘我当全职厨子的。”
本来就是顶楼贵宾身份的纪封，再叠加一个新老板的身份，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
您说到时候了，那就是到时候了。
许蜜语的视线和他一对接，就立刻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高薪兼职——她得赶紧给纪封做饭去，那个刚刚给自己撑过腰的男人。
不等魏思源开口，冯凯鑫已经立刻拒绝：“不可能！不就是吃个饭应酬一下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至于你三贞九烈上纲上线的？”
“……”原来不让他跟上来是要让他去催饭。
“……”纪封看着许蜜语，差点噎住。
冯凯鑫道歉完毕，魏思源再不想在这场闹剧里多耽搁一秒，立刻把他拎走。
纪封还是有点想闹脾气，于是没好气地说道：“许蜜语，你听好了，但凡我已经找到了能接替你做饭的好厨子，我今天都不会站出来帮你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封嘴里没好气地嚷嚷着“都饿过劲了”，可真吃起来时却一点没嘴软，光米饭就吃掉了三碗，更是把几盘家常菜风卷残云一般地吃个精光。
“跟她没关系，只是单纯觉得时机到了而已。”纪封一副言辞凿凿的样子回答道。
纪封眼神凛冽地向他一扫，薛睿立刻把偷笑吞了，老实起来。
冯凯鑫在一旁听得着急了，向魏思源求救：“二表哥……”
她婉转地看了一眼纪封——不是不想告他，是不方便告。
她把每个和纪封、和星纪酒店相关的新闻都看了一遍。然后从副总或者发言人出镜受访的信息里，她逐渐拼出一副蓝图——纪封打算统领这个地区的酒店业务，他收购这个地区有发展潜力的五星酒店和星纪融合好后，会运作酒店集团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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