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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该叫玉柏去捡,可今日玉柏不在。
于是少年们默默看向了那一社之主。
崔琅也看着自己师父。
虽说师父的命也是命,但师父到底是女郎,又得过褚太傅夸赞,想必褚太傅会嘴下留情的。
常岁宁不得不扛起这一家之主的重任,去河边捡球。
“怎么击的球”
“冒冒失失的,这要砸到老夫,那便是谋害朝廷重臣了”
褚太傅没好气地将那拳头大小的彩绘马球丢了过去。
常岁宁伸出手稳稳接住,笑着施礼赔不是。
“我的画呢”提到这个,褚太傅更没好气。
“在画呢。”常岁宁张口便来“画废了十余幅了,横竖瞧都不满意,这才耽搁至今。”
褚太傅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太傅方才给你们这击鞠社取了个名呢。”乔祭酒适时开口解围,笑眯眯地问那着浅青窄袍,额头上满是汗的少女“无二社,如何”
少女被汗水浸湿的眉眼亮晶晶的,看向褚太傅“甚好,多谢太傅,那便叫这个了。”
褚太傅心底颇受用,面上不以为然,只说教道“时辰不早了,休要玩物丧志。”
言外之意,少打马球多画画。
“是,再打一局分出胜负便回去了。”
褚太傅看着她这身打马球的装束,语气不知怎地就温和了些,轻叹了口气“小女郎家成日别总舞刀弄棍的”
倒不是他对女郎有偏见。
只是比起辛苦受伤,平平安安的也没什么不好。
曾经他的学生,自幼除了读书,就是泡在演武场里,常常不是这儿青一块,就是那儿磕破了皮。
再后来去了战场,每每回京时,倒瞧不见青紫磕破了。
但他知晓,那一身看似威风凛凛的衣袍盔甲下,不知藏着多少不肯叫他知晓的伤疤。
受了那样多的伤,经受了那么多常人无法可想之事,可到头来 纵时隔多年,思及此,褚太傅心底仍是钝痛翻疼。
他讨厌这个朝堂这个世道,不是没有缘故的。
视线中,那少女笑意明亮“太傅放心,我会当心的。”
“刀棍无眼,可不是当心就行。”褚太傅恢复了那没好气的神态“待哪日伤了手腕,拿不稳画笔,可有你哭的。”
乔祭酒默默看一眼老友是有他哭的吧毕竟画还没拿到手呢。
“正是想将画笔拿得更稳,这才要强身健体。”常岁宁朝褚太傅道“您也要适当活动活动,别总坐着钓鱼,身子骨舒展了,人才能更康健。”
褚太傅可不领情“要那么康健作甚,我活得可够久了。”
乔祭酒无奈“这是什么话您如今正是子孙绕膝颐养天年之时呢。”
褚太傅又开始吹胡子“我倒是想颐养天年呢,偏那魏叔易于背后乱嚼舌根,出了这缺德主意,将我推上了这劳什子礼部尚书之位”
常岁宁“”
妙啊。
“什么子孙绕膝,吵吵闹闹,瞧着就烦。”褚太傅继续钓鱼。
他性子挑剔,说话不好听,家里的子孙见到他素来头疼。
而他这无差别的挑剔也不是没原因的,他自少时即如此,曾被家中人强押去回春馆诊看,听罢他的自述与家人的描述,那回春馆的大夫断定他患了一种罕见病症,名为厌蠢症。
这看到蠢人就心烦的病症,无药可治。
但大夫还是叮嘱良多,交待务必要注意调节心情,必要时及时来馆内寻求疏导,并开了调理心情的方子当然,这些都是给他家中人的。
他这被断定为不治之症的病,曾一度被治愈过。
只是那药引子没了,便又发作了。
他现下不单厌蠢,甚至有点厌世。
“太傅还没七十呢。”那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人还是活久些好,说不定哪日就又有惊喜了呢。”
褚太傅嗤之以鼻“我这个年纪还能有什么惊喜”
片刻后,再转头,只见那少女已经跑了回去。
“那日在登泰楼中看画,太傅还是有几分惊喜的嘛。”乔祭酒笑着随口道。
褚太傅没再说话,却也没否认。
二人望着河面,静钓不语。
常家女郎所结击鞠社取名“无二社”之事,在国子监里很快便传开了,又引起一番热议。
“无二那便是第一的意思了”
“这口气会不会太大了些”
“口气大是不大,这就要问褚太傅了。”崔琅不知何时出现在一群正议论此事的学子身后,叹气道“褚太傅给取的,我们做小辈的,怎好拒绝呢。”
此言出,遂又掀热议。
此事传到宋显耳中,叫他皱紧了眉。
翌日,是常岁宁回兴宁坊的日子。
清早时分,常阔早朝未归,常岁安则早早带着阿点等在了府门外。
“小阿鲤,近日在国子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常岁宁与阿点说了一路的话。
待进了厅中,常岁安使人端了几碟阿点爱吃的点心过来,阿点一时便顾不上与常岁宁说话了。
常岁安在一旁与妹妹小声说道“宁宁,并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常岁宁“找到那吴林了”
两月前得知了那幅少女红豆图的来处后,常阔便立即使人暗中去了并州抓人,但一月前传回消息,说是吴林不见了,大约是做贼心虚,知晓常家事后会找上门,早早逃了。
但人还是要继续找的,至此又隔一月,才又有了消息传回。
常岁安点头“是找到了,但是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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