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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出来是下意识的本能举动,此刻马婉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丝线拉扯着她漂浮而起的神思,务必要将它们重新锁回牢笼之内。
那残存的挣扎着的一缕不甘,让她猛然咬破了自己发颤的下唇。
痛觉唤醒了知觉,她眼中含上一层泪光,也终于逼出了一丝清醒。
她是马家的女儿!
她蠢笨无用,她识人不清,可她绝不能在知晓真相之后依旧受人摆布!
她可以死,她不惧死,但她不能像荣王妃那样悄无声息地死!
且她想起来了,她前些日子曾经听说,女帝遭刺杀身亡,她的祖父为了护驾重伤昏迷多日后也离世了…她为此发疯吼叫,于是被灌了数倍的药。
刺杀女帝的人是谁?吐蕃乱军?卞军余党?
不…是李隐!
他想要名正言顺登基,而女帝不会禅位…所以他将人逼出太原后,便伺机下了杀手!
李隐害死了她的祖父,同样也是她马家的仇人!
马婉猛然伸手指向李隐,大声说:“是他指使了司宫台掌事喻增,设计毒杀了身在北狄的先太子李尚!”
她提到了一个明确的人,喻增。
四下躁动间,她接着道:“这是荣王妃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
“我有证据!”马婉下意识地摸索广袖:“金锁,证据就在金锁中…”
此时,老人的声音从祭台上方响起:“证据在此——”
马婉转身看去,立时道:“没错,就是这只金锁!”
她想起来了:“…正是我让我的侍女兰莺带出去的!此乃荣王妃的遗物!”
这一瞬间思绪被捋顺,马婉似乎更加清醒了一些,她含泪用力扯下头顶的皇子妃珠冠,摔落在地。
“请太傅,请诸位,请苍天,请李氏先祖…”她的言辞仍有些混乱,声音却愈发高亮,披散着发,再度伸手指向李隐:“惩治杀人者,李隐!”
言毕,转身冲着祭案跪了下去,向李氏先祖神位重重叩首请求,无力支撑的身形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低泣着。
褚太傅已当众将那只金锁打开,取出其中之物,交到湛勉手中,让他念出其上荣王妃的指证。
湛勉声音颤颤,却也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有震惊的官员顾不得许多,走上前去,跟着查看。
李隐静静听着,心间难免有一丝意外。
那个女人竟然留下了这样的东西,她竟然知道那件事。
她是个十分无能的人,当年察觉到了他要将录儿送与明后为质之后,便开始畏惧他这个丈夫。
无能的她只敢畏惧,却不敢做什么,甚至慢慢不敢见他,她对儿子感到愧疚,却又不敢说出真相唯恐父子敌对,她心疼自己同样无用的儿子,却又做不了任何,于是只能苟延残喘。
那样愚蠢无能的纠结他可以理解,他也需要这样一个安分且知晓敬畏的妻子,但是…他当真没想到,她竟然以这份愚蠢无能为掩饰,藏下了这样的秘密。
他就说,当年之事分明那样隐蔽,时隔多年,褚晦又怎会突然平白无故得知…原来,今日这登基大典上的变故,是他那懦弱的亡妻留下的贺礼。
在方才一瞬间的思索中,他险些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还好这世道虽然充满变故,却不曾悖离“常理”。
既然还在常理之中,那么,他便只能以“常理”之法来应对了。
在那之前,他要再看一看。
既然已被困于局中,便要看一看今日这场审判之局的全貌。
知晓全貌,才能一次扫除干净…
李隐平静的眼底蕴藏着杀机,瞳仁漆黑如渊洞,静静看着眼前这场剥皮拆骨的大戏。
四下因为马婉的指证,以及那金锁中荣王妃留下的证词,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隐没有说话,没有辩驳。
自有人为他开口,断定那金锁信纸乃是居心叵测的伪造,而马婉口中所提到的荣王妃也好,喻增也罢,皆是已死之人,说到底,这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焉能凭借一两句死无对证之空话,便将如此大不韪之重罪强加到新帝身上!”
“并非死无对证。”
一道仿佛从炼狱中爬出来、渗着阴冷之气的声音,从祭台侧方传来。
说话之人走向人前,不再躬身垂首,不再掩饰原本的气息仪态,他走到祭台正前方,抬手除下了头顶的内侍冠,托于一手中,向众人露出了完整的原本面目。
那是一张称得上漂亮的男人面容,肤色白皙,长眉凤眸。
他说:“我就是证人。”
已有官员将他认出,不可置信地颤声道:“喻…喻常侍?!”
“果真是喻常侍…”
“他竟还活着!”
喻增不是寻常内侍,他先是侍奉先太子,而后又在圣册帝身边担任要职,京师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官员都见过他。
加上他虽为阉人,却生得一副好样貌,实在不难辨认。
宫中的内侍对他也大多熟悉,但宫中内侍经过卞春梁之乱已经换过了一次血,李隐入京后又撤换了大部分人,负责今日大典事宜的内侍多是新面孔。
但跟随在李隐身侧负责此事的,还是有一人或有认出喻增的可能——不过那人早于六日前,便在甘露殿中被撤下了总管之职。
这场局早在太傅答应李隐的请求、点头入京之前,便已经开始部署,喻增顺利出现在此处,乃是必然。
(很想多写但能力拉胯啊啊啊,务必攒文啊大家!每天都在挠头,在断更的边缘徘徊。
最后一段大事,还是以内容满意为主吧,更新方面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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