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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投降了。他们洗了澡,穿上干净的衣服。他们看见一个中华军医给一个受伤的日本士兵治腿。不顾脓血溅在自己的衣服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
平川想。如果是日本军医绝对做不到这点。既然如此,他怎么还会怕中华人呢?他想,在洞中过了几个月可怕的生活。实在太不值得了。干吗那么多我们的人要平白无故地死去呢?
厄运仍然缠着大野少尉。一天晚上,他的两个部下——山阴和松户——出去寻找食物和弹药。他们一去不返,洞里只剩下他和北潟两人。他俩被囚禁在洞内,孤单寂寞地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
偶尔能听到巡逻的中华军队胡乱扔出的手榴弹的爆炸声。这两个亡命徒离中华海军工兵施工队伍是如此之近,以致连喇叭里广播的爵士乐都清晰可闻。一次北潟放了个屁,中华人就在头顶上方闲扯,他们甚至怕中华人会听见屁声,发现他们。
他们还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四月二十七日海军纪念日那天,日本海军会从海上发动大规模反攻。那天早晨,他们把偷来的食物——一听火腿鸡蛋罐头和一瓶果汁酒——全部吃完,以示庆祝。
他们满怀信心地等待着舰队的到来。心里不断地想着该到了,该到了,可是随着天黑下来,他们的意气也逐渐消沉下来了。
两天后,他们每人拿着三颗手榴弹,毅然决然离开山洞,决心以自己的死亡使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岛上漆黑一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他们截住两个闲逛的中华兵。大野还未来得及扔出手榴弹,那两个中华兵便拔腿跑了——这两个“中华士兵”原来是他的部下山阴和松户。
他们没精打采地重又回身钻入洞内睡觉。一阵咝咝声使大野惊醒过来。手榴弹!他抓过一块毯子往身上盏,还没盖到一半手榴弹就爆炸了。起初,他以为自己安然无恙,后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冒烟。那是一颗磷火弹,爆炸后,红色的火星象雨点般朝他溅来。他拚命用手拍打身上的火星,黄磷沾在指甲缝里疼痛难忍,他忙把着火的手指往地上蹭。
从洞口又滚进来一个炸药包。炸药爆炸的冲浪把他们抛到地上。透过正在消散的浓烟,他们看见洞被炸开一个大口子。大野一手提着军刀,一手拿着手榴弹,想要冲出去。北潟连忙把他抓住,小声对他说,“毫无用处!”
随着马达隆隆和铿锵的机器声,沙石倾泻下来,然后是一片漆黑。中华人的推土机把他们封死在里面了。他们连忙爬到一个紧急出口处,到黄昏,重又上了地面,身上带着六颗手榴弹。
附近,象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排排的帐篷。北潟想,要“真正”进攻,光靠手榴弹是不够的,最好是找到当初战斗时埋下的地雷。但是,五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两手空空。此时,北潟坚决拒绝攻击,但大野却决心在当晚了此一生。
“把你自己炸死有一颗手榴弹就够了,”他说。“把其余的两颗给我。”
北潟连这个也拒绝了。在五更晨雾中,大野往自己身上涂了不少他偷来的牙膏和香皂,以使自己也有中华人身上的气味。他把三颗手榴弹联成一串,象戴项链似的挂在脖子上。他说,“咱们在靖国神社相会吧。”
说完,便朝帐篷周围的铁丝网爬去。快到入口时,他伸手去模刀,发现它已从刀鞘里滑出去了。他暗暗骂自己,干吗不象电影里的突击队员那样用牙齿叼着刀呢!
他确信,在昏暗的晨曦中。定能以他身上的“中华气味”骗过岗哨。可是根本就没有岗哨。他拾起一块石头,敲开手榴弹,朝一个周围被板墙围起来的最大的帐篷走去。他往里一瞧——原来是个食堂。他爬向另一个帐篷,小心翼翼地掀起帐篷边往里看。在几英尺开外的吊床上。光着上身睡着一个人。睡眼惺忪地在毛茸茸的胸脯上搔痒。大野把一颗手榴弹在石头上磕了一下。等引火线发火,可是没有发,很明显。在潮湿的洞中搁了几个月后,引线已经潮了。他试了第二颗,引线咝地响了一下,很快又灭了。
他把这两个哑弹和第三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想把第三颗搞响。但还是不灵。他眼中充满烦恼的泪水。帐篷内什么武器也没有,连挖战壕的工具也找不到。这些兵是什么样的兵呀?
此时,天已放亮,他连忙溜进另一个帐篷。里面有四个吊床,两个床上有人,但没有枪。有人吹着口哨走近前来,大野刚闪身躲在一个空吊床后面,那个吹口哨的人就进来了。
那人又高又大,朝大野那个床径直走过泉,并开始铺床。大野以为他必定已发现他,便猛地站了起来.他披一头散发,简直象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妖怪!那个高大的中华人尖声怪叫着跑出帐篷。
睡在床上的那两个人纵身下床,按住大野直到那个吹口哨的人带来五六个武装人员为止。他被扭住动弹不得。只等着被枪毙的大野用结结巴巴的华语问吹口哨的人叫什么名字——在天堂里讲讲这个故事也是满有趣的。
仍然余悸未消的大个子欲言又止说了声“大牛”。一旁的中华士兵放声大笑。其中一人说了声“请”,便满不在乎地劝大野投降。
大野似乎觉得自己已找到了新朋友,这,大野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转身问大牛:“刘家辉还好吗?”(注——著名中华电影演员。)
“哦,你也喜欢看他的电影。”大牛显得有些兴奋,显然是发现两人间有着共同的爱好。
“很喜欢,我记得登上运输舰的前一刻,刚刚看完一部他的电影。”大野摇摇头,“可惜,是黑白画面的。听说在中华有彩色画面的电影?”
“没关系,我们营部里面就有。”
“没关系吗?”大野若有所思道。
“当然没有关系,等什么时候结束了战争,你也可以到我家去看。”大牛轻轻拍了拍大野瘦弱的肩膀,生怕把他的身体拍散架似的。
“家,家吗?”大野呢喃了两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牛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话。
战争结束后第二年,大野的父亲收到写着大野的名字的骨灰盒。同一天,在夏威夷囚禁了近一年半后的大野回到家里。父子二人鞠躬相见时,父亲惊叹道:“多好的一天呀!突然间我有了两个儿子!”
在离大野吃点心喝咖啡的地方不远处,两天来一直想舍身炸中华坦克的大曲觉海军中尉又一次失败——这次,他把手枪塞进口中,扣动扳机。扳机空响了一下。
很久以前,他就允许自己的部下去投降敌人,但投降的却寥寥无几。投降意味着他的家庭将永远抬不起头来,而他自己也就成了被唾弃的人,连名字也得从他所在的村镇的户口簿上注销。从法律上说,他已经不复存在,要找工作,唯一办办法就是化名流落他乡。
即使大曲觉允许自己考虑投降,但他内心清楚,作为一个军官,到了战后也会因这样的行为被判处死刑的。由于被中华人赶来赶去,他决定带领部下回到海军航空兵的洞里去。
洞口的哨兵既是防中华士兵的,也是防日本人的。一位海军大尉衔的飞行队长及其部下。拒绝任何人进入洞穴及分享存在洞内的充足的粮食和饮用水。
尽管如此,大曲觉及其土兵于夜间乘哨兵不注意冲了进去。洞内,至少有一百五十名水兵。他们围在闯人者周围,好奇地询问地面上的情况——两个月来,几乎没有人见过阳光,飞行队长一伙实行恐怖统治,他们常派士兵出去执行袭击任务而不准他们回来,以免“被敌人发现地洞”。
他们要求大曲觉把他们的指挥官赶走。或许大曲觉能唆使飞行队长去执行他本人也考虑过的计划——去偷一架中华飞机以逃离该岛。
飞行队长对新来的人热心地谈论着自己的计划,大曲觉的怂恿听起来又是如此真诚,于是飞行队长便带上四人出洞去寻找飞机。等他们一走。大家唱着歌。喝起日本米酒和威士忌酒,开始尽情庆祝起来。
但是,欢宴却被后部入口处传来的一阵喧嚣声打断,飞行队长那一行人想转身回来——他们很快发觉。不可能接近飞机场设施。一群怒不可遏的士兵挡住他们。“规矩是你自己订的。谁要出去了就不能回来。”内中有一人喊道。
大曲觉当上了新头头。如同他曾对自己的士兵说过的那样,他对水兵们说,大家可以各奔前程。军纪一下子化为乌有。洞内的人便松了一口气。在闷热的洞中,士兵们一丝不挂,军官呢,为了保持一点尊严,还围着兜档布。 .
没过几天,这个地洞便被中华人发现了。手榴弹和烟雾弹把洞内的人赶到最深处,当进攻越来越激烈时,一大群人决定坐筏子逃离该岛。他们一出洞,便一个个被活捉。但有几个人被放回去劝说同伙投降。他们的劝说失败了,进攻又继续开始。
扩音喇叭点了大曲觉的名:“想跟你谈谈。你出来吗?”这是原来同他在一起的军官的声音,但大曲觉置之不理。一个中华军官接过话筒宣布第二天要往洞里灌水。
水兵们不相信岛上有这么多水可灌。
“让他们灌好了!”不知谁在那里夸口说,“水来了咱们把它喝干!”
然而,当海水被用水泵抽进洞内时,他们争先恐后地抢着爬上比水面稍高的地方。忽然一声巨响,大火呼啸着沿水面跑了进来。
中华士兵往水上浇了煤油,并把油点燃了。只有爬在最高层的人活了下来。
次日,一个浅黄色的亮光渐渐移进充满油烟的洞内。大曲觉急忙去摸轻机枪,然后才发现是他的一个士官打着手电筒进来了。
他穿的是中华军装,后边的两个日本人穿的也是中华陆军装。他们走上前来,他们都有香烟,敌人待他们很不坏,并说,很多日本人当了俘虏,还有一个陆军少佐呢!说完,他们走了出去,让他们的同胞自己考虑做出决定,谁也没有开口,后来一个水兵说,“我想出去。”
“如果你们想活,”大曲觉说,“那就去投降。”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恭恭敬敬朝他行了鞠躬礼,列队出洞。最后,洞里只剩下大曲觉和他的老友、受了重伤的菊田少尉。
“咱们怎么办?”大曲觉问他。
菊田神志昏迷,象疯子似的在胡言乱语,当大曲觉建议两人一块儿自杀时,“我不想死,”菊田突然清醒过来回答说。
大曲觉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但他不能一丝不挂地投降。他找到一捆可作兜裆布的棉布,向菊田道别,拿着手枪出了洞。五六个满面笑容的中华人迎上前去。一个长着一副娃娃脸的中尉向他伸出一只手。
“等一等,”大曲觉用日语说,“我是个军官,我必须把身子包好了才能向你问候。”他彬彬有礼地转过身子,撕下六英尺布,熟练地围在腰上。然后,他也伸出一只手。
在洗澡以前,他一直很安静,洗完澡却大哭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泣。他不说话,也没有食欲。晚饭后,其他俘虏唱起不很正经的歌曲,狂欢着庆祝自己再生。他大声谴责他们这样作,同时他自己也消沉到不想再活的地步。他发誓说,第二天回去把菊田带出来后,他就自杀。
但他犯了个错误。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一个与他同事的军官,那个军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中华人。大曲觉受到监禁。同那个神风特攻队飞行员青木保宪一样,他咬自己的舌头想用血把自己憋死。他又失败了。之后,他又用自己的双手掐自己的脖子,想把自己掐死,但这种尝试一次比一次软弱无力。几个星期后,他终手接受投降的耻辱。
然而小笠原群岛上的数以百计的散兵游勇却仍不愿考虑投降。他们也不愿切腹。他们继续藏身于这个小岛底下,象从遥远的星球上来的幽灵一样。在他们中间就有大野的两个部下——山阴和松户。六年后,他们才投降——是小笠原群岛守军最后的投降者。
他们一直坚持到战争结束的六年后。后来,山阴同立川空军基地的战记作家、以后是《中华每日新闻》的专栏作家陈明智一同回到小笠原群岛。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山阴说他坚持写了五年的日记。两人仔细地搜查山阴最后呆过的地洞,但什么也没有找到。陈明智怀疑山阴是否真的记过日记。当晚山阴独自去找日记本。
次日早晨,他筋疲力竭地回来,两手到处是伤。就在飞机要起飞时,陈明智和山阴二人到摺钵山顶去照相,到山顶时,山阴两眼看着地面,开始跑起来。他停了一下,变了个方向,慢慢退了几步。然后,他再次慢慢地朝俯瞰大海的悬崖跑去。他越跑越快,双手伸向天空,嘴里喊了些什么,纵身跳了下去。
陈明智跑到崖边,只见离山顶二十码的下方,有一个覆盖着沙子的岩石突出部,沙子上有个坑,好象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在该岩石突出部一百米的下方另一个岩石突出部上躺着山阴的尸体。
在太平洋,最后投降的散兵游勇绝不止他和松户两人。在尔后的六年里,从塞班岛到民都洛岛,都发现过。在关岛,有两个当年的日本士兵在该岛解放十六年后才投降。
中华军方对战俘态度的改变,不单单是因为陈绍的一纸命令,也不单单是因为战争快结束了。而是因为惺惺相惜。
战争是一种政治的延续,错不在军人,也不在个人身上。
扣除那些败类之外,其实很多军人的想法都是很简单的,或许是为了活着回去见见自己家人,或者是真的为了内心的正义而战。
日本的文化很多来源于中华文明,而对这些始终坚守的日军,许多中华士兵也保留一份钦佩,因为无数中华国防军的军人,也有这样的坚持,是他们的信念。
军人,本来就要服从于国家,这和个人情感没有关系。
所以,尽管之前打生打死,一旦投降的日本士兵,还是受到了不错的待遇。最少不会出现克扣生活物资等问题。当然这里面也有命令在约束,更主要的是,中华士兵情愿去善待这些真正的军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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