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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黄昏,夏树独自坐在基尔军用码头的一处长椅上,读着长兄威廉皇储写来的信。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在那场精彩纷呈而又曲折离奇的大海战中,德国公海舰队以较小的代价再次重创英国海军,击沉了包括超无畏舰“阿贾克斯”号、无畏舰“圣文森特”号、战列巡洋舰“不屈”号和“不挠”号在内的近百艘英国舰艇,德国海军的参战主力舰全面发威,十年磨一剑的高速鱼雷艇部队大放异彩。此战期间,德国海军不仅大胆威逼泰晤士河口,更做出了一个举世惊诧的举动:派遣“布吕歇尔”和“格劳登兹”穿过英吉利海峡。在军事层面,这一作战行动比“冯-德-坦恩”和“布雷斯劳”前往奥斯曼土耳其的航程还要惊心动魄,就政治意义而言,它们成功挑战了英国海军最悠久、最稳固的权威,抽空了英*民仅有的底气,让全世界看到了大英帝国的虚弱和德意志帝国的霸气。
就在突入大西洋的第三天,“布吕歇尔”号和“格劳登兹”号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它们在爱尔兰西北海域攻击了一支从加拿大开来的英国船队,仅仅经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战斗,便击沉英国防护巡洋舰一艘、武装货船两艘。英国海军火速派出两艘装甲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却连这两艘德国战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与此同时,在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海域的德国潜艇增加到了25艘,这些海狼的战绩也在不断攀升。仅9月8日当天,德国潜艇部队就击沉了英国的两艘辅助巡洋舰和八艘货船,单日击沉舰船数量首破两位数,次日又击沉英国舰船7艘,英国本土航线受到的威胁和遏制就如同心血管出现了血栓,时日一长便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说血栓还只是慢性威胁,那么面朝北海的不列颠东海岸所受的就是窒息性的压迫。德国布雷舰艇夜夜出击,在北海沿岸的英国港口和航道敷设水雷,携带水上飞机的德国轻巡洋舰不断对北方的斯卡帕弗洛、苏格兰东岸的福斯湾等英国海军基地和军用港口实施昼间侦察。与德国海军的频繁活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海军由开战之初的全面封锁、主动压制转为全面收缩、重点防守,除潜艇部队和布雷舰艇之外,鲜有英国战舰靠近日德兰海域。针对德国海军的攻击举动,英国舰队多数时候只是被动招架,而不是标本兼治地采取反击行动,战前并不很受重视的潜艇部队成了英国海军在北海最活跃的作战力量。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结束的这段时间,德国飞艇和水上飞机发现敌方潜艇的报告次数陡增,并利用航空炸弹和机枪击沉1艘、击伤5艘。为了防备英国潜艇的袭击,德国海军的巡逻舰艇继续对赫尔戈兰湾和基尔湾实施严密警戒,在吕贝克、但泽等地也加强了警戒设置。
通过三次果决的出击行动,德国海军成功逆转了海上力量的强弱对比,而在欧陆战场,德*队却迟迟没有获得一场真正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胜利。在东线,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导演的坦能堡大捷暂时消除了俄军对德国东普鲁士的威胁,但奥匈帝国的两路主力一路被俄军打得落花流水,折损兵员五十多万,丢弃装备无数,富饶的西里西亚有被俄军占领的危险,一路在塞尔维亚碰得头破血流,颜面无存,信心尽失,奥匈帝军队的惨淡表现完全抵消了德军在俄军身上赢得的胜利分数。
在西线,法军抵抗意志之顽强,超乎了德国人的想象。就连自视甚高的威廉皇储也在信中写道:法兰西士兵宁死不屈的精神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光荣传统,但自边境受挫以来,他们一直在后撤,风餐宿露,疲惫不堪,这样的军队本该一击即溃,可这些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士兵一听到军号声就义无反顾地拿起武器,像虎狼一样冲锋陷阵,哪怕面对我们的大炮和机枪也毫不怯懦,这是我们未曾估计到的,在我们的军事学上也可能是从未研究过的。
自从告别西线之后,夏树每两天就能收到威廉皇储写来的一封信,或长或短,或倾述烦忧,或通告喜讯,而在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结束后,他几次在信中流露出邀请夏树前去参谋的意愿,但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夏树迟迟没有应允,而是全身心地扑在舰队作战事务上。毕竟英国人正在夜以继日地维修他们的受损舰艇,几艘临近完工的主力战舰也在赶工建造,而且近期有情报显示,英国不但在积极鼓动意大利和美国参加协约国,还与已经对同盟国宣战的日本达成了一项重要的军事合作,即日本海军派遣主力舰队赴地中海和欧洲作战。英国海军连遭败绩,实力严重受挫,已不足以维持大英帝国独一无二的海洋霸权地位,正是日本、美国、意大利扩张海洋势力的大好时机。在夏树看来,唯有速胜才能避开这些潜在的困扰,而英法已经签署了一项相互约束的条约,约定在在这场战争过程中不得单独对德媾和,所以彻底击败英国应该放在与打败法国同等位置考虑。
放下印有皇储私人印信的信纸,夏树静静看着夕阳照耀的海面,那些修整完毕的战舰正静静停靠在自己的泊位上,守卫港口的警戒舰艇来回巡弋,惨烈血腥的战斗场面已经成为回忆,在新的战斗到来之前,他非常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可是信纸上的文字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西线目睹过的残酷场景:数以千计的士兵在没有遮蔽的情况下发起冲锋,然后像被收割的麦秆一样成捆成片地倒下,生命是如此的廉价,交战双方的将领只考虑胜利而不在意牺牲,这简直是一场文明社会的野蛮战争!
在这封信里,威廉皇储字里行间充满了乐观情绪。尽管在凡尔登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使得他错失了在贡比涅一带切断法军第4、第5集团军退路的绝佳机会,但皇储显然没有为此感到过多的懊恼。早在9月7日的时候,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就率领主力部队抵达凡尔登,两位储君联手攻克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法国要塞。凡尔登战役结束后,威廉只给了几个主力兵团两天的休整时间,旋即率领大军杀向马恩河。现在,他的先遣部队已经抵达了马恩河畔,而他的军团指挥部离巴黎也只有不到一百公里。
在地理上,位于法国北部的索姆河、东部的埃纳河以及马恩河守护着由德国和比利时前往巴黎的通道。索姆河离巴黎约有50英里,战争打响之后,英法军队就沿河部署了防线,德*队于8月底进抵索姆河东岸,但此后一直没有采取进攻行动,因为德军右翼的卢克军团并不是一直沿着法国海岸推进,而是在越过法国边境后调头向南,绕过索姆河,强度埃纳河,向马恩河攻击前进。
处于索姆河和马恩河之间的埃纳河,整体呈东西流向,它在巴黎东北方30多英里处汇入塞纳河的支流瓦兹河。从法-比边境撤下来的两个法国集团军在此阻击卢克、比洛、豪森的部队。经过连日激战,法军被击退,一部分部队向巴黎撤退,一部分撤退到了马恩河。
马恩河发源于法国东北部的朗格勒高原,在巴黎东南方汇入塞纳河。单纯就地理而言,德*队无需跨过马恩河,只要沿着这条河流往下游走,就能抵达巴黎东南郊,在那里架起大炮轰击法国首都。可是在军事层面,从阿尔萨斯和洛林撤退下来的法军主力部队集结在马恩河南岸,如果德军在将其击败之前就挥师挺进巴黎,一旦法军发动反击,切断德军进攻部队的后路,整个对法作战将有失败的危险,而施利芬计划也要求德军在马恩河南岸包围歼灭法军主力之后再挺进巴黎。如今,德军右翼的卢克军团、比洛军团,中路的豪森军团、阿尔布雷希特军团,左翼的威廉皇储军团、鲁普雷希特王储军团,六个德国主力军团,上百万精锐部队,都已聚集到了马恩河流域,胜利看起来唾手可得,但施利芬计划几经修改,又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一连串的调整变动,它所指向的胜利终点却成了一个坑不够强大的右翼没能碾碎沿途的法军抵抗力量,现在,卢克和比洛的部队要投入进攻就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自己的侧翼,要保护自己的侧翼就不能投入进攻。
尽管存在这样的巨大的隐患,德军在西线的处境却不尽如历史那样糟糕,因为拿下了凡尔登,德军左翼部队的位置更为靠前,中路和右翼部队的位置相应靠拢了一些,而法*队原定计划是在英国远征军全部抵达之后立即发动反击,但德国海军的出击让英军直到9月8日才将第5个师运抵法国,使得法*队原定于9月5日发起的反击一再推迟。恰恰在这至关重要的几天时间里,德军右翼的卢克军团以两个兵团强渡马恩河,暂时留守马恩河北岸的三个兵团就地构筑了野战工事,五个用以支援渡河进攻的炮兵师也相对集中地部署在了交通便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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