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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俄国人已有计划地放弃了这个城市,而时间是在博罗季诺会战之前的九月一日。
博罗季诺决战失利后,库图佐夫和他的部队很快进入通向莫斯科的大道上。在莫斯科郊区的小村子,一间宽敞、也是最好的房间里,俄国元帅召集了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
房间内,库图佐夫有意避开众人,独自坐在壁灶后边不见亮光的角落里。他埋在折叠扶手椅里,不停地咳呛着清嗓子,不断拉抻礼服的衣领,虽然衣领是敞开的,仿佛仍卡着脖子。会议开始前,与会者相继走到陆军元帅身旁,有的握手,有的鞠躬,更多的一声不吭。
面前的杉木桌上摆着地图、计划、铅笔,纸张,桌旁围坐叶尔莫洛夫、凯萨罗夫、托尔、科诺夫尼岑、拉耶夫斯基、乌瓦罗夫,以及挂有圣乔治十字勋章的巴克莱。后者一副苍白的病容,因为患疟疾已有两天。期初,所有人还在等着贝尼格森的到来,那是德国人藉口再次视察阵地,但库图佐夫明白他还在享用美味的午餐。
当贝尼格森进屋之后,便率先发难,他责问在座诸位:“是不战而丢掉俄罗斯神圣的古都呢?还是战而保卫它?”接着是长时间的普遍沉默。
大家都阴沉着脸,寂静中只听到库图佐夫生气地在喉咙管里咳痰。
“俄罗斯神圣的古都!”他突然发言了,用愤怒的声音重复一遍贝尼格森的话,藉以指出这些言辞的虚伪。库图佐夫告诉那些将领们,他已决定放弃“圣城”,并用法语给伙伴们打气说:“你们对莫斯科的撤退感到焦急不安,而我却认为这是天意。因为此举能够挽救军队。拿破仑如一股洪流,我们尚不能加以制服,莫斯科将如海绵一般吸干这股洪流。”
但众人却不像他这样乐观。看到会场的沉闷气氛,他又坚决地表示:“我已感到我个人将为损失付出代价,但我是为祖国的利益作出牺牲的。我命令,撤退!”
尽管如此,库图佐夫的内心无疑是沉重的。深夜,他栖身一所破旧的桦木屋里,身边的人能够听到他在草垫上辗转反侧,哽咽抽泣。
事实上,在莫斯科,大规模疏散早已开始。数周以来,大路上只见车马拥挤,成千上万的车辆,上面堆着各种形状的行李,颠簸着缓缓行进。达官贵人的宅邸均己撤空。舞会稀少。贵族俱乐部的管弦乐队只为少数受伤的军官和轻浮的女子演奏。法国侨民突然被送往下诺夫哥罗德,他们开设的糖果店和法国式的商号都被弃置不顾,领馆办公室匆忙地清理档案。
莫斯科的居民,民族仇恨高涨,如痴如狂。
军政总督罗斯托普金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下令在墙上贴满爱国传单,给贱民分发旧武器,去沿街散发圣像。他下令无业流民们聚集在三座山下准备进行决战,然后又强行地将他们遣散。他解散了城里的一支拥有两千人的消防队,并且让他们将水泵、水枪一起带走。他在白天让众人聚集在克里姆林宫前的露天广场上祈祷。最后,他打开了监狱,释放所有囚犯。
博罗季诺战役一告结束,逃难的人就不断增多。名门望族走完后,就轮到一般贵人、公务人员和商人。凡有车马的都纷纷启程,大道上只听见滚滚的车轮声。敞篷马车、四轮马车、双篷马车、四轮大车、运货马车,接踵而至,鱼贯而过。
在丢弃的房屋墙上,可以见到用法文书写的留言,“永别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字句!”,“向你致敬,神圣的住所,离别之际,黯然神伤!”
莫斯科城里的25万居民很快就剩下1万五千人左右。其中包括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重伤员,刚从牢里释放的民事罪犯和主人弃置不顾的仆役。库图佐夫的部队兼程行进,赶到莫斯科城下已经疲惫不堪。越过城门时,他们竟以为开进的是一座死城。
长河一般的队伍继续向前,俄国士兵裹着大擎,风尘仆仆,惶恐慌乱。法国的前哨部队紧紧跟着俄军的后卫。两位司令间似乎订有默契一般:俄军由哥萨克士兵殿后,行动缓慢地后撤,而缪拉的骑兵则在间隔不远处紧紧相随,但并不动武。
这情景简单犹如两支盟军同时在被征服的城里参加检阅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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