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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魃!
拓拔野心下大凛,下意识地翻身猛踹白玉石棺,“轰!”石棺连着那青铜虎兽凌空冲舞,猛撞在滔滔火浪上,登时炸裂卷焚。
女魃身势微微一顿。西王母趁势翩然回旋,厉啸如雷,“天之厉”闪电似的朝她眉心怒劈而入,红光爆射,呼吸一窒,被她护体气浪汹涌反震,半身如痹,豹斑白衣倏然着火。
西王母心中陡沉,还不待回掠,女★双眸如火焰跳跃,右掌疾拍,火凤迎面狂舞,眼前一黑,喉中腥甜喷涌,朝后笔直反撞飞出。
纤纤失声大叫:“娘!”话音未落,残存的半扇兽头铜门突然炸碎,又是一道绚光螺旋怒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撞在西王母胸口,她身子一弓,鲜血狂喷,手中的刀形玉胜陡然迸裂。
“翻天印!”拓拔野又惊又怒,西王母方才为救科汗滩,以两伤法术提前冲开经脉,已经耗损了近半真元,再这般被女魃、广成子接连重创,纵是十巫齐临,只怕也无回天之力了!
白影飞善,一人抢身冲入,哈哈狂笑道:“金族圣女死啦!金族圣女被我杀死啦!”将那道绚光凌空回转,托于手心,果然是广成子。
几在同时,九重门外杀声如雷,数千人持着火炬、刀戈,潮水似的汹汹涌入。烈炎、陆吾、蓐收等人冲在最前。
原来五族群豪在墓外听见相思犀角所传出的话语,无不惊怒愤慨,除了水族众人,其他各组都与土族混战了一场。若非广成子,女魃突然现身,大开杀戒,涉驮,计蒙等人多半早已被擒下了。
广成子、女魃真气超卓,合在一起更是势不可挡,一路猛冲。竟冲透重围,将陵宫内的玄冰铁闸门一一震开,杀至墓底。
此时,听见广成子的狂笑与纤纤哭喊声,金族群雄惊怒交迸,更如了一般,有的冲涌上前,围救西王母,有的则奋不顾身的朝广成子杀去,被翻天印撞震,纷纷飞跌横甩。
这陵墓正宫虽然高阔空旷,却也只容得一千多人。群雄争先涌入,登时变得拥挤不堪,彼此再这般推搡,激斗。更是摩肩接踵,乱作一团。
乌丝兰玛原本还冀望西王母拿相思犀角诈唬自己,目睹此状,心中残存的一丝侥幸亦荡然全无,杀机大作。挑眉俨然笑道:“陛下,他们既一心为白帝殉葬,我们也惟有成人之美啦。”冰蚕耀光绫飞卷流舞,朝晏紫苏脖子缠卷而去。
应龙、武罗仙子心领神会,纷纷抛下拓拔野,转身朝石夷等人攻去,想要趁着他们寒毒尚未完全消解,施以辣手。
蚩尤突然一把拽住冰蚕耀光绫,大喝道:“滚你他妈的紫菜鱼皮!”他经脉虽震断大半,八极却完好无伤,此时寒毒渐消,真气如春河解冻。此刻奋起神威,涡旋怒转,登时将她凌空扯来。
乌丝兰玛手臂一紧,真气滔滔外泄,心下大惊,急忙回旋疾舞,抽回丝带。
几在同时,石夷、长留仙子亦冲开经脉,双双跃起,护住少昊等人。两人真气虽然只回复小半,但彼此心心相印,素光神尺与“似水流年”纵横飞舞,默契无间,威力猛不可挡,竟迫得应龙、武罗连连飞退。
女魃尖声厉啸,双袖火焰狂卷,猎猎冲来,所到之处人影翻飞,惨呼不绝。烈炎连声叫道:“妹子!妹子!”却始终唤她不醒,当下紫光爆舞,挥卷太乙火真刀,奋力阻挡。
祝融正与刑天率众赶来相助,望见帝鸿,悲怒填膺,顾不得女魃,喝道:“无耻妖孽,还我女儿命来!”从众人头顶踏空冲掠,霓龙双杖化作两条赤龙,咆哮飞腾,猛扑而至。
帝鸿嗡嗡怒笑,六只触角飞扬横扫,气浪澎湃,那两条赤龙被其凌空撞中,登时蜷身卷舞,鳞甲飞炸,变回双杖原形。
拓跋野牵挂科汗淮、龙神与西王母三人生死,无意与他缠斗,叫道:“祝神上,这妖孽先交与你了,我去去就来!”拉着纤纤冲掠到敖语真身边,运气封住她背心地伤口。念力扫探,见她与科汗淮虽然伤势极重,却暂时无性命之忧,松了口大气。
纤纤泪水汹汹,紧紧地握住科汗滩的手,连声叫道:“爹!爹!”又转身朝远处的西王母眺望,手足无措,哭道:“娘!娘!”生死关头,虽然众目睽睽,亦再顾不得暴露母女身份了。
拓跋野转头望去,但见广成子白衣翻飞,绚光怒卷,在众人中来去自如,似乎正朝西王母逼近,陆吾等人竟无一能挡其锋,心下大凛,这厮与金族仇隙极深,若夺得王母,昆仑上下必受其制。
当下不及多想,取出炼妖壶,将科汗滩与龙神收入其中,拉起纤纤,朝西王母疾掠而去。
金族众人见他赶来,无不大喜,纷纷让道。,
广成子眼见是他,目中几欲喷出火来,哈哈狂笑道:“拓拔小子,来得正好!天帝山之仇,今日可报!”
翻天印“呜呜”怒旋,狂飙撞来,被拓拔野天元逆仁天骄劈挡,当空乱转,绚光四射,气浪扫处,蟠龙香炉、镇墓铜兽碎裂炸舞,一片狼藉。众人哗然惊呼,潮水般四下退散。
混乱中,又听“咿呀”怪叫刻,二八神人驾着林雪宜、缚南仙大步奔入。对于这八个双头巨人而言,陵宫墓道实在太过低矮狭窄,费了许多周折,才终于钻到这地底正陵。
拓拔野精神一振,叫道:“林仙子,娘,你们来收拾这厮。”银光怒卷,将翻天印撞得盘旋飞起,借势朝西王母冲去。
林雪宜柳眉一蹙,冷笑道:“何方小贼,竟敢妄动五色神石!”二八神人呀呀怪叫,大步流星冲上前来,登时将广成子围在中央,迫得他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拓拔野拨开人群,冲到西王母身边,四巫围坐其侧,有的把脉凝查,有的研磨丹丸,愁眉紧锁,不断地唉声叹气,都已束手无策。
瞧见母亲双眼紧闭,脸上浑无一丝血色,纤纤泪水更如决堤洪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想要放声大哭,却浑身颤抖,哭不出声来。
平日里,对这严厉冷酷的母亲颇多怨怼,这三年来更与她形如陌路,但此刻,抱着她冰冷的身体,想着她往日对自己的种种期许,想着她对自己深埋着的柔情关爱,想着今日或许即成永诀……咽喉若堵,肝肠更仿佛被寸寸绞断了,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会带来锥心彻骨地剧痛。
拓拔野念力细扫,心下大凛,王母心脉、经络俱已断毁,靠着四巫元丹亦只能再强撑片刻。
此时正值与帝鸿决战之际,一旦她登仙化羽,金族群龙无首,士气势必大溃。当下不容多想,扣住王母脉门,将金属真气绵绵输入。
过不片刻,西王母睫毛一颤,悠悠醒转。纤纤颤声道:“娘!”四周金族亦纷纷围拢而来。
西王母淡蓝色的眼睛恍惚地凝望着纤纤,过了一会儿,似乎才认出她是谁来,微微一笑,低声道:“傻孩子,你哭什么?人生百年,终有此日娘不过……不过是提前走了几天罢了……,
纤纤摇头哭道:“娘!娘!你别死!你不会死!”俯身紧紧地抱住她,似乎生怕她就此从怀中消失。
滚烫的泪珠不断地滴落在西王母冰冷的脸颊上,她伸出手,慢慢地擦去女儿夺眶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微笑道:“别哭。娘死了之后,你就是金族的圣女了,圣女是一族之尊,无论遇到多么伤心的事,也绝不能哭。更何况……更何况现在大敌当前,你又岂能在族人面前示弱?”
纤纤点了点头,肩头颤抖,想要强忍泪水,泪水却依旧汹汹滑落。
西王母转瞬凝望着拓拔野,似悲似喜,神情古怪,徐徐道:“拓拔太子,我是一族圣女,当以族人利益为重,从前我那般待你,也是无可奈何,望你能够体谅。”
拓跋野点了点头,心下黯然,隐隐觉得她这句话似有弦外之音,看是说与他听的,却像是在说科汗淮一般。
西王母秋波流转,扫望着四周环立的金族群雄,淡淡道:“我死之后,西陵公主登位圣女,少昊太子继任白帝,他们年纪尚轻,族内族外许多事情,还需各位尽心辅佐。耐心教诲。如有贰心叛族者,杀无赦。”
陆吾等人无不凛然应诺。
西王母眉毛轻轻一挑,又道:“盘古开天以来,阴阳交济。万物长生,女帝之后,五族为破蛇族之治,才反其道而行之,立下‘圣女不可婚嫁’的规训,流弊甚广,今日伏羲大帝既已转世为拓跋太子,欲迎娶西陵公主为妻,这条族规也是到了该废除之时了……”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微露为难之色。
方才听了帝鸿,玄女的话语。都知道所谓的伏羲、女娲神谶都不过是这些妖孽捏造出来地惑人之语,拓跋野这“伏羲转世”的身份自然也就难以让人信服了。而西王母与龙牙侯私通,生下西陵公主之事现在也成了天下尽知的秘密。西王母此举大有为自己洗罪矫饰之嫌。
陆吾脸色一肃,高声道:“娘娘所言极是!阴阳交济,乃有天地万物,圣女既代表天意,又岂能违逆天地至理?有敢逆天抗旨者。其头当如此炉!”抽出开明虎牙裂,骤然猛击在蟠龙香炉上,登时撞得粉碎。
众长老面色齐变。眼见蓐收、长乘、勃皇等人亦纷纷击地立誓,连忙附和应诺。
西王母反手扣住拓拔野的手腕,将他地手覆在纤纤的手背上,双眸灼灼地盯视着他,一字字地道:“拓跋太子,君子之诺,重于昆仑。望你永远记住祭天神台上的誓言。”
拓拔野一凛,脑中又闪过了龙女的温柔笑靥。若她现在此处,也必定会劝自己这么做的。不仅仅是为了纤纤,更是为了天下百姓。热血如沸,握紧纤纤的手,朗声道:“娘娘放心,我定当‘娶西陵、平四海’,开万世之太平!”
陆吾等人齐齐拜倒在地,齐声道:“誓死追随伏羲转世、西陵公主,剿除妖孽,平定四海!”声如洪雷,在墓室之中滚滚回荡。
纤纤脸上火烧火燎,心中剧跳,不敢抬头望拓拔野,又是喜悦又是悲伤,泪珠忍不住又扑簌簌的掉落在他与她的手背上。
西王母微微一笑,如释重负,脸上泛起晕红之色,眼波大转柔和,凝望着拓跋野,嘴唇翕动,似是想问些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拓拔野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将科汗淮、敖语真从炼妖壶中放了出来。两人犹自昏迷,双手却不知何时已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西王母睫毛一颤,眼波登时迷蒙如水雾,指尖方甫朝他伸出,却又下意识地蜷缩收住。四周火光闪耀,映照着他的侧脸,白发如银,俊俏如昔……这一切多么、多么象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情景呵。
那夜蟠桃会上,也是这般他妈的如昼,人流如潮,他卓然站在其中,衣裳鼓舞,双眸如星,脸上带着落寞而清俊的微笑,就象激流中的磐石,雪地里的青松,那么醒目,又那么离群。
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即便隔着九曲瑶池、茫茫人海,也仿佛心心相印,可为什么此刻,他与她指尖相隔不错咫尺,却仿佛横亘着万重青山、迢迢银河?
她的心突然一阵剧痛,泪水险些涌出,然而圣女是不能流泪的,就像这千年如一的巍巍昆仑,任由春风吹绿了草野,任由杜鹃染红了山崖,山上的冰雪却始终不化……
想起雪山,仿佛又瞧见了蓝天万里,冰川连绵,他倚风站在雄岭之颠,吹着一管碧绿的竹笛,衣袂猎猎如飞,笑容在阳光下那么灿烂,灿烂得仿佛足以融化山顶地积雪。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糊起来,那些往事,那些笑语,那些蚀心刻骨的缠绵与誓言,也全都倏忽而来,倏忽而逝,就象四周地火光一般摇曳飘渺,不可察辨了,惟独他在蓝天下,雪上巅的身影越来越加鲜明。
他的笛声,反反复复的悠扬吹奏着,萦绕耳际,挥之不去。忽然,她想起来了,那是首古老的昆仑山民谣,从前每年春暖花开,他们在冰川之巅悄悄相会时,她总要和着笛声唱给他听。
“妾居昆仑山,君住东海上,相隔万里遥,咫尺一梦长。游鱼传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泪,问君知不知?”
她微微一笑,嘴唇翕动,随着那笛曲无声地哼唱着,心中充盈着说不出的酸楚和喜悦。
恍惚中,仿佛又听到他低低的话语:“好妹子,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随着雪候鸟到天涯,到海角,南来北往,随处安栖……”她的脸颊突然滑过两行热辣辣的泪水,仿佛烈火焚烧,想要点头答应,喉咙中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手中微微握紧,“格啦啦”一阵轻响,那刀形玉胜倏然碎裂,鲜血从她春葱似的指尖滑落,一丝丝地在白衣上洇开。
“娘!娘!”纤纤低声叫着,心中悲痛,几乎无法呼吸。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母亲地眼泪,却也是最后一次。笑容凝结在她嘴角,映着泪痕,明媚得如此陌生。在她生前,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临死之时却又是因什么而哭?因什么而笑?
他妈的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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